再醒來時,我正躺在醫院的病房裏。
牆上掛著的日曆告訴我,我昏迷了整整二十天。
見我醒了,一旁監護我的護士卻隻是瞥了我一眼,語氣十分冰冷:
「醒了?醒了就打電話給你家裏人,這都欠了大半個月的錢了,再不補上,我們科室這個月的工資獎金就全泡湯了。」
「我媽媽......她沒來看過我麼......」
我撐著力氣開口,期盼著能從護士口中,聽到我想要的答複。
「你媽媽?」另一位護士皺了皺眉,思索片刻。「你住了二十天了,每天都有個阿姨會來給你擦擦身子,再給你換上一套新的貼身衣物。不過她應該不是你媽媽,是你家裏請的護工吧?」
「那應該是我媽媽......她每天都來麼?」
「是啊,每天都來,給你換一身衣服就走了,我們同事還說呢,從沒見過這麼偷懶的護工......」
兩位護士給我抽了血,便端著盛放醫療器械的托盤出去了。
病房的門沒有關緊,安靜的樓道裏,回蕩著她們的議論聲:
「沒想到那個真是她媽,看來我賭輸了,一會兒下班請你吃飯。」
「害,我就隨口一說。不過還真是離譜,她媽居然要求我們別把她治醒,說是最好讓她成植物人,永遠躺著動不了,你說這能是親媽嗎?」
「八成是後媽吧。你看她媽媽每次帶來的那個男孩兒,看著才讀初中,那渾身上下穿的起碼值大幾百吧?」
「你懂什麼,他昨天來時穿的那雙鞋,上周剛發售的,一雙就得四千八呢......」
她們聊天的聲音漸漸遠去,躺在病床上的我漸漸破碎。
原來,即便是我重傷住院,她也不會在意我的死活。
她甚至希望我成為植物人,就可以一輩子給他們做無本萬利的印鈔機,讓他們去養活賴濤這個跟我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弟弟」。
那我呢?我的人生呢?我的尊嚴呢?我的自由呢?
想到那天,我發自心底對我媽媽生出的那份心疼,我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可笑至極。
我擦幹了眼淚,從床頭摸到我的手機。
我撥通了那個我最不想撥通的號碼。
「喂,爸爸......是我,宋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