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躊躇了一瞬,便打算去跟他打個招呼。
才踏出去一步,他身旁又多出來一個人。
是宋臨安。
他笑著問裴朔,幾日前找工匠製的那支碧玉簪,到底是給了哪家姑娘。
裴朔沒有接話,沉默地看向了我。
我眨眨眼睛,手不由自主地撫上發間的玉簪。
忽地想起,昨日長公主府的人來下帖子的時候,還附帶了一支碧玉簪。
我還以為那是長公主送的。
原來是他......
怪不得昨日長公主府的人千叮嚀萬囑咐叫我今日一定戴上。
有宋臨安在,我沒了和裴朔打招呼的心思。
轉身想回去。
沒走幾步,有人從身後喊住了我。
我轉過身,唐雪珠笑盈盈走了過來。
她伸手,指尖拂過我的月白襦裙:“妹妹怎麼還穿這種不入流的衣裙,我昨兒個不是送了你幾身嗎?”
我皺了皺眉,抬腿徑直離開。
卻又一次被她攔住,她笑容一斂,眼神陰沉:
“宋家請了好幾回沒把你請回去,我還以為你有羞恥心,不敢去見臨安哥哥。”
“沒想到你是心機深沉,學會迂回了,在這種宴會上追著他跑。”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遠處的宋臨安,隻覺得被人扣了好大一口鍋。
“母親竟然真願意讓你這種蠢貨入門,”我看著她,淡然一笑:“她也真是不挑。”
“你......”唐雪珠氣急,揚手朝我的臉上揮來。
可手碰到我身上的前一刻,她又忽然尖叫一聲。
臉朝下撲向一旁的花叢。
變故發生的突然,我下意識伸手去抓,可她忽然瑟縮了在花叢裏。
一反剛才的狠厲模樣,哭得梨花帶雨。
“月妹妹,不是我不肯讓。你和臨安哥哥雖然並非血親,但你們以兄妹相處多年,如何能在一起呢?”
“臨安哥哥已經許諾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行行好,就成全我們,不行嗎?”
她言辭懇切,身上還沾了幾片落花,楚楚可憐的樣子,叫人看了心疼。
被她這麼一鬧,周圍人都圍了過來。
我不想陪她唱這出戲,“你願意躺著就躺著吧。”
說完,想走。
她又立即拽住我的披帛。
力氣大得我拽了好幾下都沒拽回來。
“阿月!”
有人喊了我一聲,我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巴掌落到我臉上。
力道大得甚至甩飛了我發間的簪子。
周圍一陣驚呼。
我捂著臉,朝人群中的裴朔搖了搖頭。
宋臨安顫抖著手,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
“對不......”
話音未落,宋母忽然站了出來。
“宋南月,青州兩年,還不夠你反思的嗎?”
“你從前,做出那種大逆人倫的事就罷了,如今還對你未來嫂嫂動手,我看你真是瘋了!”
“我到底是作了什麼孽,養出你這麼個忤逆不孝的女兒!”
她指著我的臉,從忤逆不孝,罵到我天生下賤。
被宋臨安打的半張臉還在隱隱作痛,可宋母的話,更讓我心寒。
我父親是鎮南王的下屬,隨著他南征北戰、出生入死。後來為了救他,死在南蠻刀下。
母親在收斂父親屍骨的那日,吐血而亡。
我沒了雙親,孤立無援的時候,是宋家收養了我。
可我看著眼前麵目猙獰的宋母,忽然覺得這八年的養育之情也不過是一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