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宋臨安表明心意的第二日,我被鎮南王府送回了青州。
回到京城,所有人都以為我會對他死纏爛打。
就連他自己都擔心:“妹妹喜歡哥哥,世上還有比這更讓人惡心的事嗎?”
為了斷絕我的心思,他開始整日眠花宿柳、狎妓納妾。
樊樓包廂裏,他摟著新得的美人,笑得輕蔑:
“月兒若是能收起那肮臟的心思,我與她,倒還能和睦相處。”
他以為我依然對他一往情深。
卻不知,我在青州,已經許了人家。
這次,是回來完婚的!
店小二帶著我推開包廂門的時候,宋臨安正摟著新得的美人玩鬧。
見門外的人是我,包廂裏的氣氛瞬間凝滯。
宋臨安眼神掠過我,將懷裏的人摟緊了些。
“月妹妹?”終於有人打破了沉寂,“你怎麼回來了?”
眾人這才紛紛回過神來,七手八腳地起身,擋到宋臨安身前。
生怕我下一秒就撲到他身上。
氣氛更加微妙,眾人七嘴八舌:
“青州路遠,月妹妹怎麼回京城也不說一聲?”
“舟車勞頓,月妹妹累了吧,快快請坐。再叫人多上兩個菜......”
我輕輕搖了搖頭,看向門邊的門牌,輕笑:
“是他們領錯了路,月兒就不打攪各位了......”
話音未落,裏麵傳出一聲嚶嚀。
是宋臨安不知何時捏著那美人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一邊與那美人吻得難舍難分,一邊冷漠地看著我。
直到懷中人發出難受的輕喘,他才放開。
看向那人的眼神裏,帶著溫柔。
“雪珠這麼嬌氣,日後可如何受得住。”
那女子羞澀得耳尖臉頰通紅,靠在他懷裏,聲音微顫:
“臨安哥哥慣會取笑人家,母親說了,成婚前,不能與男子有肌膚之親。”
宋臨安揉著她的脖頸,輕笑:“那就成婚。”
女子又驚又喜,“真的?”
宋臨安眼神譏諷地看了我一眼,“自然是真的。”
說完,又低頭吻上。
見此情形,沒人再管站在門外的我。
紛紛對著二人起哄。
我有些尷尬,收回目光,關上門,轉身離開。
裏麵卻有人喊了一聲:
“南月。”
我站在原地,回頭。
是宋臨安。
他眸光微暗,眼神落到我臉上。
“要回來怎麼不先寫信?”
“寫了的,許是還沒送到。”
“見過父王與母妃了嗎?”
我沒應聲。
他繼續道:“招呼不打一聲就回來,連父王母妃都不見,你......”
我攥著袖子裏的手帕,兩旁的蠟燭燒得劈啪作響,我實在忍不住,打斷他,“你到底要問什麼?”
他一愣,正要說話。
“我之後自會去見母妃,今天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我提起裙子就要離開。
宋臨安卻又一次攔住我。
我不明所以。
他皺著眉看向我發間,聲音明顯帶著不悅:
“你的簪子呢?”
我一怔,隨後才想起來。
他說的是四年前送給我的那支玉簪。
我垂眸,聲音平靜:
“已隨信寄到鎮南王府,過幾日就到了。”
京城風俗,兩情相悅的男女,可互贈簪子,以表心意。
我那時以為,他送我簪子,是心裏有我的意思。
於是日日將那發簪戴到頭上。
宋臨安眉頭皺得更深,攥著我的手用了些力氣:
“你不喜歡那樣式,明日,我送你個別的。”
我正要回絕,有人先一步開口。
“臨安哥哥。”
是剛才依偎在宋臨安懷中的那個女子。
她款款上前,親昵地挽住宋臨安的手臂,看著我,笑得溫婉大方。
“你是月妹妹吧,我們以前見過的。在你去青州之前。”
我皺眉,認真地回想,“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很正常,”她笑了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吃驚:“月妹妹身上這身衣裳,怎麼還是三年前的樣式?”
她笑得溫柔又親切,“想來青州那種窮鄉僻壤,妹妹一定受了不少苦頭,才至於連新衣裙都置辦不起。”
“我那兒還有幾身衣裳,一會讓下人給你送過去。隻穿過一次,幾乎是新的,你別不好意思。”
我搖頭:“我不需要,你自己留著吧。”
“你們倆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我提起裙擺,轉身離開。
下到一樓,我心急火燎地找到店小二,想讓他重新給我帶路。
還沒開口,餘光卻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裴朔靜靜站在光弱處,玄色長袍幾乎融進夜色裏,鼻梁高挺,眼眸深邃。
離得遠,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態。
可我知道他生氣了。
我攥著袖子,走到他麵前。
還沒開口,他先說了話。
“你去見了宋臨安。”
我點了點頭,隨後又連忙搖頭:
“是他們帶錯了路,我本來是想去找你的。”
想到這裏,我心口一陣煩躁。
都怪那個帶錯路的店小二,還有多事的宋臨安。
要不是他們,我肯定能第一時間赴約。
我還沒想好該怎麼哄眼前這個醋壇子,手腕一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他拉出了樊樓。
我回京城已經好幾天了,裴朔是今天才到。
他拒了宮中的宴會,就為了能早點見到我。
可我白白把他一個人晾在那兒。
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馬車裏,裴朔的手緊緊摟著我的腰。
他是真的動了氣。
手指撚過我熱得發燙的耳垂,聲音低沉,“孤就該把你帶回東宮,鎖起來,叫你哪都去不了。”
我手心出了一把汗,還沒說話,外頭忽然有人開口。
“殿下,”宋臨安恭敬道:“臣不知殿下親臨,有失遠迎。臣已在樊樓雅間備了薄酒,還請殿下......”
“不必,”裴朔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我縮在他懷裏,攥著他的衣領,聚精會神聽著馬車外的動靜。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濕熱的觸感,沒等我反應過來,裴朔已經咬了下去。
我忍不住輕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