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有舊疾，受不得寒涼，今日遭這一回，無可避免起了熱症。

因日夜為我憂心，澤兒的臉都消瘦了一圈。

謝煜也曾吩咐人來送過幾次口信，大抵是在等我向他低頭。

過去十年裏，我對他從來隻有無條件的忍讓。

可我如今病的不能起身，也沒力氣見他。

謝煜便再沒有來過。

明月宮如同冷宮，小小的澤兒依靠在我懷裏。

“母親，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兒？”

宮裏的奴才一貫見風使舵，澤兒這幾日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身體雖沒有大好，我卻不想再拖下去。

“澤兒，離開這兒，往後就再也見不到你的父親。”

澤兒的小臉上浮現出幾分掙紮。

“沒關係，父親不要母親和澤兒，那我們也不要他了。”

“好。”

我輕聲應下，如此便再沒有眷戀。

離宮這日，我環顧住了數月的明月宮。

沒有回憶自然也就不會不舍。

熊熊大火隨著晚風狂舞，宮人慌張奔走。

“走水了，明月宮走水了！”

臨走前，我也曾想過給謝煜留一封短信。

想想還是作罷。

我和澤兒從這座深宮裏徹底的消失，對我們彼此而言都是件好事。

當火光直衝上月亮下低沉的陰雲。

我帶著澤兒頭也不回的離開。

與此同時，謝煜從睡夢中驟然驚醒，指尖發麻連同心臟都在隱隱抽痛。

“皇上可是哪兒不舒服？”

蘇皇後依舊同從前一樣溫婉體貼，可眼下看見她，謝煜隻覺得內心煩躁。

“朕出去走走。”

夜晚深靜卻並不安寧。

行色匆匆的宮人跪下給謝煜行禮。

“夜半三更，都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回、回皇上，明月宮走水了，如今燒的隻剩幾根房梁，裏頭的人也恐怕是......”

謝煜一時站不穩倒退兩步。

緊接著轉身朝明月宮方向飛奔而去。

“今日值守的宮人呢，都給朕滾出來！”

宮人低頭跪了一地，沒人看清謝煜通紅的雙眼。

“找不出曼娘跟澤兒，你們今日都下去陪葬！”

宮人顫顫巍巍退下，火勢已經撲滅，可除了滿地的狼藉，什麼都沒有留下。

我帶著澤兒坐上回大漠的馬車。

偌大的長安在我身後變成一顆小小的痣。

澤兒小聲的問我：“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欺負我們了對嗎？”

我笑著點了點頭，心情從未有現在一般解脫。

“娘親會帶你去放鷹，去看星河下的篝火，往後的日子一定會比現在更快樂。”

澤兒終於開心笑了起來。

對未來的向往驅散了往日的陰霾，今日陽光正好，往後的日子也會愈發燦爛。

長安，謝煜讓人將整座皇宮都翻找了一遍。

宮人受刑時的哀嚎聲盤旋在宮牆上空。

“兩個好端端的大活人，怎麼會平白無故的消失不見，一群不中用的東西，都給朕去接著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