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袁子望,他是我爹爹袍澤之子。
昔年沙場,爹爹曾救過袁伯父性命,袁伯父袁伯母離世後,爹爹亦對子望多有照拂。
爹爹彌留之際,子望曾跪於榻前,重重叩首:“宋叔父安心去吧,子望定會照拂詩雨妹妹與伯母一生一世。”
當時我隻當他是情急之下的寬慰之語,未曾想他竟信守承諾,悉心照料我與母親,甚至為此終身未娶。
上一世若非有他這位身懷技藝的義兄護著,怕是早已被那得勢後的傅逸塵逐出家門了。
而且子望憑著手藝,若能嫁與他,我便可依仗夫家,免去被送往別莊的命運!
思及此,我心頭一動,忙奔至庭院。
然子望已將水缸注滿,悄然離去。
我並未追趕,轉身出了門,徑直往藥鋪行去。
我揀選了幾帖驅寒止咳的藥材,方踏出藥鋪門檻,便迎麵撞見了傅逸塵。
他瞥見我手中藥包,冷哼道:“方才在河邊不是還義正詞嚴要退婚麼?此刻又為我抓藥,是何用意?”
瞧他神色,分明是以為這藥是為他所備。
我懶得與他分說,提著藥包便要轉身離去。
傅逸塵卻伸手將我攔住:“莫要此時去傅府,婉婉正在家中等我,我可不願你再去尋她的不是。”
“罷了,這藥我且收下,但也隻是因你本就該如此!”
“若非你當時吝惜一件外袍,我何至於染上風寒!”
我心頭怒火中燒,恨不能痛斥他一番。
但我深知傅逸塵秉性,越是辯解,他越當我欲蓋彌彰。
故而隻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力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中,我仔細將草藥熬好,便端著溫熱的藥湯,叩響了袁子望的院門。
門內傳來幾聲壓抑的咳嗽,袁子望隨即打開了門。
見到是我,他略顯訝異:“詩雨妹妹,你怎麼來了?可是家中出了何事?你稍候,我這就取件外袍跟你過去。”
我搖了搖頭,將手中的藥湯遞過去:“昨日你來幫著挑水,我隱約聽見你咳嗽,想是染了風寒。身子要緊,仔細莫咳成了癆病。”
說到此處,我臉上微微一熱。
袁子望顯然怔住了,杵在門口,一時竟不知是該接藥,還是該請我進屋說話。
我定了定神,索性直言:“家父仙逝之時,你曾在靈前說過,會照顧我和娘親一輩子,這話......如今還作數麼?”
袁子望幾乎沒有絲毫遲疑,立刻點頭:“自然作數!”
他應得這般幹脆,我懸著的心稍稍放下。
我望著他,索性把心一橫:“子望哥既應了要照顧我一輩子......”
“那不如,就娶了我吧?”
“不然等你將來娶了嫂嫂,再管著我們母女,算怎麼回事呢?”
袁子望聞言,目光深邃地看了我一眼,隨即接過藥碗,仰頭將那微苦的藥汁一飲而盡,沉聲道:“好,我娶你。何時去官府辦理婚書?”
我心中焦急,隻盼快刀斬亂麻,免得夜長夢多,或是傅逸塵那邊又生事端,便脫口而出:“越快越好,就現在!”
袁子望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似有千言萬語想問,最終卻隻是點點頭,轉身進屋拿了他的戶籍文書出來:“好,我們現在就去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