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沈星澤脫了西裝外套,搭在胳膊上。
一股淡淡的香水甜味飄過來,沈清清一直用這個牌子。
看來他昨晚確實一直陪著她。
我坐在沙發上翻設計雜誌,沒抬頭。
他換了鞋走進來,大概是感覺到了客廳裏不太對勁的氣氛。
他走到沙發邊上停下來。
“盼盼,”他先開口,
聲音有點小心,又帶著故作輕鬆的調子:
“昨天的事......是個誤會。”
我這才放下雜誌,抬眼看他。
心裏沒什麼氣,也不想問什麼,就是很平靜。
他被我看得好像有點不自在,
停了一下,又開始說那套聽了無數遍的話:“清清她......
你也知道,從小身體不好,心思細。
她看到你的設計稿,覺得特別好看。
就有點控製不住情緒,不是故意針對你......”
他解釋聽著並沒什麼誠意。
“說完了嗎?”我淡淡打斷他。
沈星澤一噎,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
他頓了頓,語氣隨意:
“盼盼,清清她特別特別喜歡這件禮服。”
“她從來沒見過那麼美的設計。”
“盼盼,你把那套婚紗,送給清清吧。”
他說得那麼輕描淡寫。
我的呼吸有瞬間的凝滯。
“你說什麼?”
沈星澤眉頭不悅地蹙起,語氣也帶上了理所當然的強硬:
“清清真的很喜歡。而且,那隻是一件婚紗而已。”
“隻是一件婚紗?”
我重複著他的話。
“沈星澤,那是我為‘我們’的婚禮設計的!你現在讓我把它送給你的妹妹?”
他避開我的視線,語氣透著明顯的不耐煩:
“婚紗你再重新設計一件不就好了?你不是最擅長設計嗎?隨便畫畫就出來了,對你來說又不難。”
“隨便畫畫?沈星澤!你知道那件婚紗的設計靈感是什麼嗎?”
“顧盼!”
沈星澤被我的激動惹惱了。
“現在說這些有意思嗎?清清難得有這麼喜歡的東西,你就當幫我個忙,滿足她一次不行嗎?”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
“清清還在等我回複呢!你就不能懂點事,多為她考慮一下嗎?非要在這個時候添亂?”
我的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落到他抬起的手腕上。
手腕上戴著一條新的鉑金手鏈。
款式簡單,但跟昨天沈清清曬的那條鑽石手鏈一看就是一套的,“兄妹款”。
他注意到我在看他的手鏈,手腕下意識地往袖子裏縮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像是覺得沒什麼好藏的。
反而把手鏈露得更明顯了點。
語氣也硬起來,好像我很多事一樣:
“哦,這個啊......清清昨天非讓我戴,小孩子嘛,說能保平安。”
他嘴角扯了下,甚至有點怪我的意思:
“盼盼,你不會連這個也計較吧?
別這麼小心眼,行嗎?”
我心裏覺得又荒唐又累,懶得跟他爭論。
我彎腰,從茶幾下麵拿出兩份文件。
一份是我從他占大股的設計工作室的離職申請。
另一份,是解除婚約協議書,寫得很清楚。
“沈星澤,”我把文件放茶幾上,推到他跟前。
“簽了吧。”
他看了眼手表,不耐煩道:“清清還在等我回複呢。”
“你就不能為清清考慮一下嗎?”
“我接受了巴黎陸瑾言工作室的邀請,下周就走。”
我說得很輕。
偏偏這時候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馬上就接了。
剛才的不耐煩一下子沒了,語氣又急又擔心:
“清清?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電話那頭傳來沈清清帶著哭腔的聲音,
不算大,但我坐這兒聽得清清楚楚:“哥......
我的手鏈......嗚嗚......找不到了......
你送我的那條,那麼重要的......”
沈星澤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眉頭皺得死緊。
“你別哭,慢慢說,在哪丟的?
最後什麼時候看見的?我馬上過去找你!”
他一邊快速哄著電話那頭的沈清清。
一邊急著站起來,抓起剛脫的外套就往門口走。
急急忙忙地經過牆邊的梳妝台時,他的西裝袖子甩了一下,碰到了台子邊沿。
我昨晚摘下來隨手放在那的素圈戒指,被他帶掉了。
“叮”的一聲輕響。
那枚戒指在地板上滾了幾圈,最終停在了一個角落裏。
他根本沒注意到,頭都沒回。
隻扔下一句敷衍的話:“盼盼,清清那邊急事,我晚點回來再說!”
“砰!”門被用力關上,屋裏又安靜了。
我的目光慢慢落下去。
角落裏那枚孤零零的戒指反射出一點點暗淡的光。
六年前他緊張又笨拙地把它戴到我手上,現在輕易就被他碰掉。
我慢慢伸手指,撿起了那枚戒指。
心裏並不難過,也不留戀。
就這樣吧。
我一步步走到客廳角落的垃圾桶旁邊。
在垃圾桶上麵停了一下。
然後鬆開了手。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