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昏迷中，蘇聽雪夢到了點點。

它像往常一樣，雀躍地撲進她懷裏。

一見麵，蘇聽雪就哭了。

原本還咧嘴笑的點點看到這一幕，趕忙用溫熱的肉墊慌亂地扒拉她的臉頰，發現淚水越擦越多，急得嚶嚶直叫。

它煩躁不安地拍打著尾巴，像剛學會說話的人類幼崽一般，口齒不清地蹦出詞彙，前爪在空中比劃起來。

“媽媽，現在，回家。”

“點點，存錢，買大房子，等，媽媽，來。”

它一說話，蘇聽雪哭得就更厲害了，她張口想要說什麼安慰它，卻發現自己還是說不出話來。

前方一道光聚在了小狗身上，它的身形漸漸被光淹沒，蘇聽雪伸手想抓住它，最後卻什麼也抓不住，隻聽到了它最後的聲音。

“媽媽，不要難過，好好生活，點點，永遠愛你。”

蘇聽雪哽咽著不停地點頭，她一定會聽點點的話，好好生活的。

意識漸漸回籠，她聽到了有人在床邊說話。

霍景行：“都一個星期了，她怎麼還沒醒？”

醫生：“指標沒有問題，按道理來說，應該很快就會醒了呀，除非......她不想醒。”

屋子裏的氣壓瞬間下降了。

霍景行咬牙切齒地盯著蘇聽雪，威脅道：“蘇聽雪，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你的狗的骨灰衝到馬桶裏。”

不要。

蘇聽雪在心裏尖叫，下一刻，她睜開了眼睛。

看到她猛地睜開眼睛，霍景行一愣，隨後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一條狗都能讓你這樣牽腸掛肚。”

蘇聽雪渾身無力，她沒辦法回應霍景行的話。

她不說話，反倒讓霍景行的怒火愈發旺盛。

他冷冷道：“你想死也行，等我和小婉婚禮結束了，你愛死就死。別在我婚禮前死了，晦氣。”

聽到“婚禮”二字，蘇聽雪指節驟然收緊，指甲掐進掌心的嫩肉裏，疼得她連呼吸都變得不均勻。

最終在霍景行的注視下，她無聲地張開了嘴。

“好。”

霍景行看懂了她的回答，怒火不降反增，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她這個平靜的態度感到憤怒。

他繼續道：“小婉以後就是你大嫂，出院了你陪她把整個婚禮流程走一遍。反正你結過一次婚，應該很有經驗吧？”

蘇聽雪再一次點頭。

霍景行沉著臉轉頭就走。

蘇聽雪閉上了眼睛，做出了決定。

她答應了點點，要好好生活。

等霍景行和紀小婉婚禮後，她就離開霍家，告別A城，和過去的一切徹底說再見。

......

剛一出院，蘇聽雪就被霍景行帶到了婚紗店。

“這位想必就是新娘子吧，真漂亮呀，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啊。”店員笑嗬嗬地迎了上來。

蘇聽雪聽到這話頓時變了臉色，急忙搖頭擺手，示意她搞錯了。

霍景行看著她否認，冷笑道：“她也配？她隻是來伺候我未婚妻換婚紗的。”

早早來到婚紗店的紀小婉原本正要發火，聽到這話立刻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衝蘇聽雪炫耀了起來。

“景行，你竟然特意從國外給我定的婚紗，我好喜歡哦。就是這個婚紗要一百多萬，會不會太貴了點？”

“不貴，隻要你喜歡，哪怕是一千萬我也願意給你買。畢竟你為我付出了那麼多，就算把命給你，我也願意。”霍景行攬著她的腰，吻了下去。

蘇聽雪心裏隱隱有些作痛。

當初他們因為長相優越，路過婚紗店的時候被店裏的攝影師抓去拍照當模特，當時他們試拍了一套十萬塊的婚紗。

她愛不釋手，但又覺得那是天價，沒敢表露出自己的情緒。

但霍景行卻看懂了她的喜歡，拍攝結束後一臉認真地對她發誓：“乖乖，以後我一定給你買一件比這個貴十倍的婚紗。讓你當最幸福的新娘。”

如今，這個貴十倍的婚紗，卻穿在了別的女人身上。

她鼻腔有些發酸。

別開目光，不再看兩人接吻。

反正兩人更親密的事情她已經看過了，這不算什麼。

她麻木地看著霍景行體貼周到地陪紀小婉試婚紗。

試紗結束後，剛出婚紗店，紀小婉就驚喜地發現路邊的廣告牌上的標語全都換了，上邊的字變成了“霍景行、紀小婉，新婚快樂，長長久久。”

“景行，這就是你說的驚喜嗎？”紀小婉一邊說一邊衝蘇聽雪露出了得意的笑。

“嗯，喜歡嗎，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多愛你，讓你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霍景行摸了摸她的頭。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漆黑的夜空被絢爛的煙花劃破。

“這也是驚喜嗎？”紀小婉再一次震驚了。

“對，你不是說喜歡煙花嗎。”霍景行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蘇聽雪一眼。

蘇聽雪想起了那年除夕，他們很窮，隻能買一塊錢一支的仙女棒，那時候霍景行用凍得發青的手捂住她耳朵：“等我有錢了，給你放全城都能看見的煙花。”

她以為她早就把過去這些點點滴滴忘幹淨了，沒想到回憶卻是那樣的清晰。

紀小婉抬頭看煙花的時候，霍景行扭頭看向了蘇聽雪。

“後悔嗎？如果你沒離開我，現在的百萬婚紗，全城告白，滿城煙花，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