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溫柔的蘇澄,我好像隻有在夢裏才見過。曾經的他,也對我有過這般溫柔的模樣啊,可如今,這溫柔卻再也不屬於我了。
我大概是真的瘋了吧,明明心裏難受得要命,看著他眼中那不屬於我的愛意,卻還一邊慶幸自己對他足夠了解,以至於他此刻的神情和我夢中的他竟是如此相似。
爹爹看到我眼神中透露出的落寞,便低下頭,拿起一顆葡萄輕輕塞到我手裏,小聲地說道:“阿汝,吃顆葡萄,有些人的心腸啊,可連這葡萄的一半幹淨都比不上。”
我心裏一陣難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一下又一下地剝著葡萄皮。我在心裏不斷地安慰自己:沒關係的,她確實比我優秀,也比我更適合蘇澄。我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中重複著這些話,試圖讓自己能夠釋懷。
可即便這樣安慰著自己,指尖傳來的葡萄的那股酸澀味,卻實實在在地蔓延到了全身。好像在這一刻,連我的存在都顯得無比苦澀。
我一層一層地撕扯著葡萄皮,看著那裸露出來的果肉,隻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如同這果肉一般,毫無遮掩,無處遁形,甚至有些無地自容。
就在這時,那位姑娘又開口了:“恰逢今日是元夕佳節,民女還作有一詞。”聽到這話,我心裏羞愧得隻想立刻逃離這地方,可她卻正興致勃勃地展現著自己的才情。
接著,她便念了起來:“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皇後聽了,眼中閃過一絲賞識的光芒,隨即鼓起掌來,並吩咐宮人將宣紙上的詩詞拿給群臣觀賞。而後,她又興味盎然地追問道:“這前麵幾句寫得倒是氣派非凡,可這後麵那句‘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是什麼意思呢?”
此時,葡萄汁已經浸透了我的指尖。我呆呆地把剝好的葡萄塞進嘴裏,卻隻覺得味同嚼蠟,根本嘗不出半點滋味。
那姑娘自信滿滿,振振有詞地說道:“這句詞寫的可以是美好的事物,也可以是等候已久的人。”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同銀鈴一般。
這時,宣紙剛好傳到了爹爹這裏,爹爹本想直接遞給旁邊的人,可我卻固執地抬起頭,從爹爹手中把宣紙拿了過來。
我打開宣紙一看,隻覺得眼前的字跡無比熟悉,那是我曾經觀摩了千千萬萬遍的字跡——是蘇澄的字。
看著這宣紙,我心裏一陣苦澀:這算不算是話本裏常說的兩廂情願呢?
我的指尖漸漸變得冰涼。我忍不住想,看來今年京城的冬天實在是冷得有些不同尋常啊,不然怎麼我明明穿得嚴嚴實實的,卻還是蓋不住這從心底泛起的寒意呢?
我把宣紙傳給坐在旁邊的大臣,可餘光還是忍不住、不死心地看向蘇澄。我心裏想著,隻要能看到他有一絲異樣的神情,我都會為此歡呼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