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去便碰見了裴澤川的母親。
在這裏看見她,我不覺得奇怪。
今天宴席來的都是達官顯貴,她是不會放過這種攀附權貴的機會的。
她還是同一年前一樣喜歡招搖。
滿頭珠翠,生怕蓋不過別人的風頭。
她正忙著與高門女眷結交,忙著為他的兒子仕途鋪路而談笑風生。
看見和芽娘長著同樣麵容的我,她慌了神色。
趁著別人不注意,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
“芽娘,你怎麼……混進來的?”
恐怕她更感興趣的是我為什麼還沒死。
不過她到底顧及自己的顏麵,不想讓人知道這其中的齷齪,話鋒一轉變成了“怎麼混進來的”。
畢竟,我之所以跌落山崖,其中就有她的手筆。
我麵不改色地掰開她的肥手,極力壓下心裏的恨意。
“這位夫人,你怕是認錯人了吧?”
我從她刻薄的眼神裏看到了幾分探究和不確定,她還是嘴硬道:
“少和我裝,化成灰我都認得你。”
話畢,根本等不及我開口,她就把我一把推倒了地上。
舊患之處發出隱隱的疼痛,像千萬隻螞蟻在嗜血吃肉。
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
裴母在這點上一向做到了極致。
即便她不確定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隻要我長著和芽娘相似的臉,她就不會放過我。
可今非昔比,如今我身居高位,我會讓她知道得罪了我最後會落得什麼下場。
周圍賓客的目光都被這邊的異狀吸引了過來。
裴母也順勢演起戲來。
“你這賤婢,當初偷竊家裏錢財我心慈饒你一命,沒想到如今你居然混到這王府裏來騙吃騙喝。”
“我今日,斷然是容不得你了。”
她這副虛偽的樣子,我已經見慣不慣了。
之前在裴澤川的麵前,她就常常演戲。
一會兒說我不孝順婆母,一會兒又說我苛待下人。
我心思單純,回回落入她的圈套,最後又無法辯駁。
不過今天她是找錯人了。
好欺負的是芽娘,而我是靖王府世子謝明歌,絕沒有被一介潑婦欺負了的道理。
賓客之中頓時議論紛紛,多是指責我、為裴母打抱不平的聲音。
“這是誰家的夫人,怎的這麼心慈?仆人犯了這麼大的錯居然還留了她一命?”
“這樣的惡仆,就應該找人牙子把她發賣了。”
“這年頭的心善之人不好過,就連下麵的仆人都會爬到你頭上來作威作福。”
達到了意料之內的效果,裴母眼睛裏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麵對眾人的指摘,我絲毫不慌,理好思緒,娓娓道來。
“這位夫人,我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何將這臟水潑在我身上?”
“你說我偷了你的錢財,請問我是在何時、何地,偷竊的又是何物啊?”
她呆愣在原地。
她沒想到長著同樣一張臉,而我的口才卻比懦弱的芽娘好的多。
“還在嘴硬?你是我家的仆人,我豈會不認得?”
她依舊氣焰囂張。
“那我偷竊的是何物?”
她反應得也快,“一枚雕刻著雙魚樣式的和田玉佩。”
她說的那枚玉佩我的確清楚。
隻是那枚玉佩原本就是我的,後來才被我送給了裴澤川作為定情信物。
沒想到到了裴母嘴裏,居然成了我所偷竊之物。
我偷我自己的東西,簡直可笑。
我勾唇:“哦,一聽就價值不菲。”
她得意起來:“那是自然,那枚玉佩價值百兩銀。”
這個價格不是她信口胡謅的。
她曾拿著玉佩去當鋪詢價,甚至一度想將玉佩當了換成金銀。
是裴澤川借口說他入朝為官有這樣一塊玉佩更加體麵,她才作罷。
“也不知裴大人的俸祿有多少?我沒記錯的話裴大人也是剛剛調任京城一年,居然能買得起這麼貴的玉佩。”
裴澤川來京城的時間我記得清楚,我正是在他來京赴任的途中被他救下。
裴澤川官職本就不高,那枚玉佩的價值能抵上他好幾年的俸祿了。
眼下她隻有兩個選擇,要麼就承認她是在空口白牙汙蔑我,要麼就得把這口鍋扣在她兒子身上,承認裴澤川收受賄賂。
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急忙辯駁:“那是我們家祖傳的。”
“我沒記錯的話,裴家世代務農,家世簡單,直到裴大人入仕才有這麼一個京官,居然還有這麼好的玉佩?”
眾人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