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撲倒在小小的屍體上,抱著他冰冷僵硬的身軀,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小寶!我的兒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是媽媽沒用!是媽媽沒保護好你啊!”
“都怪那個畜生!陳興平!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
公婆站在我身後,老淚縱橫,哭得泣不成聲。
整個太平間裏回蕩著絕望的哀嚎。
婆婆上前想拉我,哽咽著。
“秀兒,別這樣......孩子已經走了......”
“走開!”
我猛地推開她,雙眼赤紅。
這時,之前的醫生走了進來。
看著我們,臉上也帶著不忍,但還是例行公事地問道。
“家屬節哀順變。這孩子的遺體,你們是打算…帶回去土葬,還是火化?”
“火化!”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尖銳得刺耳。
我死死地盯著公婆,眼裏是毫不掩飾的恨意和決絕。
“我不要我的孩子入你們陳家的祖墳!他不配葬在那裏!”
“我要帶他走!帶他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
公婆被我的樣子驚呆了。
看著我眼裏的瘋狂和痛苦,他們張了張嘴。
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
默默地流著淚,沒有再阻止我。
火葬場。
我親眼看著,小寶那瘦小的身體被推進了熊熊燃燒的爐膛。
烈火無情,吞噬了我最後一點念想。
我甚至再也哭不出來,隻是死死地盯著那扇小小的鐵門,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工作人員遞給我一個盒子。
很小,很輕。
裏麵裝著的,是我兒子存在於這個世上最後的證明。
一捧灰白色的骨灰。
我用我僅有的那點工資,跑遍了鎮上,才買到一個小小的、透明的玻璃盒子。
我小心翼翼地,親手將那捧骨灰倒了進去。
捧著那個冰冷的玻璃盒子,就像捧著我破碎的心。
我轉過身,麵對著同樣滿臉淚痕、瞬間蒼老了十歲的公婆。
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我要跟陳興平離婚。”
公公嘴唇哆嗦著,滿臉的皺紋都在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婆婆捂著嘴,失聲痛哭,肩膀劇烈地抖動著。
抱著小寶冰冷的骨灰盒,我一步步挪回了那個曾經叫做‘家’的地方。
染織廠的職工宿舍。
陳興平,已經是廠裏的生產主任。
聽說,馬上就要提副廠長了。
前途一片光明。
而我呢?
我從小就是個孤兒,無父無母。
那年要不是我恰好路過河邊,救了落水的公婆。
他們怎麼會為了報恩,逼著他們前途大好的大學生兒子。
娶了我這個鬥大的字不識一筐的鄉下丫頭?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為了那一點點可憐的溫情。
我傻傻地以為,隻要我對他好,對這個家好,就能捂熱他的心。
現在看來,多麼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