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懷揣著怎樣的心情回到了住處。
閉眼側身躺在床上,卻沒睡著。
當男人的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耳後時,我攔住了他。
“怎麼了?”費天的聲音透露疑問。
以往這個時間,我們都會纏綿一番,但今天的我卻有些不同。
“一身酒氣,別挨著我。”我語氣平靜,聽不出異樣。
費天笑出聲,攬住我腰的手更緊了幾分。
“怎麼我出去喝了趟酒,你還變小氣了。”
他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和剛談的時候一樣慣著我。
如若我沒聽見剛才的一番話。
真的很難相信,朝夕相處的伴侶背著我有了秘密,還有張截然不同的麵孔。
我的思緒一團亂麻,情緒也逐漸失控。
男人瞥見我眼角滑落的淚水,慌了神。
“怎麼了小雲,是我讓你不高興了嗎?”
我轉過身直視那雙眼,費天被我眼中的炙熱燙到,視線閃躲不敢看我。
我忽而一笑,“沒什麼,隻是等你太久,做了個夢,夢見你丟下我跟別的女人跑了。”
費天眼中閃過片刻猶豫,似有什麼難言之隱。
不過很快便恢複原樣,眼角含笑回:
“夢裏都是反的,我怎麼會有別的女人呢?”
“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媽硬讓你娶別人呢?你會丟下我嗎?”
我不死心,一點點地試探費天。
固執的人總想知道自己在對方心裏,到底幾斤幾兩。
結果,費天沉默了。
他避開我的問題,隻回了一句:
“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覺,少胡思亂想。”
話畢,轉身蓋上另一條被子,不再看我。
一句話,冷了我半顆心。
整個下半夜,我都沒睡著。
被子蓋過頭頂,聽著枕邊人的平緩的呼吸聲。
我陷入回憶和思考。
和費天交往的第三年,他帶我回了家。
彼時我們倆都有了點積蓄。
他說要娶我,我沒拒絕。
許是原生家庭帶來太多痛苦,我內心十分渴求組建有愛的家庭。
可見到費天母親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的夢實現不了。
從初見時挑剔的眼神,到飯桌上的一言不發,再到隔著牆壁從房間傳來的爭吵。
都在無聲訴說著她對我的不滿。
“你是獨生子,就該找個條件好門當戶對的姑娘,打工妹再拚命也隻是個打工的,更何況她還有個弟弟,還打過胎,不知道能不能生......”
“媽!你別說了,我和婉雲都是一個廠裏出來的,沒什麼高攀地就的。況且她早就跟家裏斷了聯係,她落胎也全是因為你兒子我不懂事,我娶她就是要負起男人的責任,像爸對你一樣......”
提起早逝的父親,爭吵聲停息,轉而傳來女人的啜泣。
“如果不是你爸走得早,咱家家道中落,你也不用起早貪黑去打工,娶一個打工妹了......”
聽到這,我內心再也按捺不住,拿起包轉身就走。
離開小區的路上,淚珠順著臉頰劈裏啪啦地滾落在地。
費天不是窮苦人家的兒子,我早就知道。
他爸經商,媽媽是家庭主婦,家境富裕。
他爸病逝時,他才剛上小學。
奸猾的親戚如虎狼般分走大半家產。
費天不是上學那塊料,也沒人接濟他們家
迫於生計,高中輟學出來打工,勉強養活家裏人。
可即便家道中落,她媽也照樣看不上我。
隻因我背負著重男輕女的因果,她擔心自己兒子會被騙,成為鄉下人的血包。
他媽媽說的不錯,我配不上他。
在我難過出神時,費天從身後飛奔過來,把我摁在懷裏。
少年滾燙的體溫修複了惡語帶來的心寒,我一愣。
“小雲,你別走,我媽隻是還沒想開。等再過幾年,我多勸勸,她一定能看到你的好,到時候我再說娶你,她就不會反對了。”
防止我不信,費天還義正言辭地發誓:
“屆時她還不同意,我倆就遠走高飛,去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過日子。
“我寧可不認我媽,我也絕對不會因此拋下你。”
結婚要用的戶口本扣在他媽媽手裏。
他媽不鬆口,我倆逃到天涯海角都永遠隻是男女朋友。
即便共同生活九年,我們親密無間,擁有無數共同好友。
沒有法律認證,也隻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工地夫妻”。
少年的心氣是世上最難得的東西。
22歲的費天願意為了20歲的陳婉雲犧牲親情。
那我為什麼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呢?
念及舊情,一股複雜的情緒在胸口翻湧。
腦內閃過一個聲音。
再給他一次機會吧,就像當初一樣。
如果費天主動坦白,承認錯誤,我不介意原諒他。
和他當個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