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嬉笑被一聲電話打斷。
費天接起手機,聲調溫柔:“怎麼了,媳婦兒?”
一牆之隔,我聽著手機裏的女人笑語盈盈。
說孩子鬧騰,自己辛苦,肯定是個兒子。
“媽讓我提醒你別那麼拚命,等兒子出生後就回家找份工作吧,孩子不能沒有爸爸陪伴。”
費天笑著附和,說自己掙的錢全會寄回家。
“工廠搬遷後,我就拿著賠償款回家,給你買新房,咱倆踏踏實實過日子。”
我怔愣片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年前,我過生日。
費天拎著昂貴的定製蛋糕回了鐵皮房,我罵他花錢不懂節製,他笑嗬嗬道:
“給老婆的,肯定要買最好的。”
“等賠償款下來,我再給你買個大房子,咱倆踏踏實實過日子。”
那晚男人撲在我耳後的溫熱氣息還猶有感覺。
兩個月前,我還跟費天提過一嘴,像兩人湊錢付個首付。
卻隻得到他不耐煩的一句“再說吧”。
本以為是他忘性大,不想居然是承諾換了對象。
我隻笑當時的自己無知。
小時候我睡在漏雨的偏方,打工後住在悶熱吵鬧的鐵皮房。
平生的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有自己的房子。
剛和費天好上那會兒,我倆結束兩班倒後,躺在木板床上共同暢想未來。
他說要娶我,給我買戒指,帶我回家。
他未來人生的每一筆都會摻雜我的色彩。
九年後的我萬萬想不到,自己會他的未來裏毫無蹤影。
電話掛斷,工友紛紛羨慕起費天:
“嫂子這麼體貼,娶妻娶賢這話祖宗沒說錯,哥你可有福了。”
“要不你趁雲姐還不知道,和她分了吧,等廠子一拆遷你就回家再也不聯係她了,豈不幹淨?”
這話到底刻薄,有幾個良心尚存的看不下去,替我抱不平:
“你這也太絕了,小雲跟費哥這麼多年感情,又沒有犯錯,無緣無故甩了人家算什麼事兒?哥你說呢?”
費天掏出煙,吞雲吐霧良久,作出了決定:
“她沒錯,但我也得顧家,等孩子出世我就跟她攤牌。”
“如果她放下就好聚好散。如果她放不下,我租間房子把她養在外麵,每個月去上幾次,也不算辜負她,但要更多也沒有了。”
他聲音悶悶的,聽不出情緒。
而我的心卻迅速跌至穀底。
什麼叫不算辜負?什麼叫要更多的。
費天似乎篤定我對他情深義重。
哪怕得知被背叛也會俯首帖耳地湊過去。
像隻聽話的狗。
我胸腔裏堵著一口氣,喘不上來吐不出去。
我背家出走多年,拚著股勁兒走到現在。
剛認識費天時,他張揚熱情,渾身充斥年輕人獨有的朝氣。
他訴說單親家庭的窘迫,被親戚壓榨的不易。
我吐露重男輕女的剝削,父母偏心的心酸。
二人相擁在悶熱的鐵皮房,秉燭長談,心心相惜。
九年裏,不論遇見什麼困難,他都執著地握緊我的手。
本以為他和我是一樣的人。
不想,背叛比未來先一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