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產那日，母親一聲“保我孫兒”，讓我放棄了最後的掙紮。

我難產而亡，母親即刻催我相公崔仁續弦，一家人繼續其樂融融。

隻有素未謀麵的昭仁公主端了一壺酒來到我的墳前，長歎一聲：

“你已死，本公主也要遠走和親。天下女子如你般才華橫溢者，如我般為權勢攀緣者，到頭來皆是一般淒涼。”

說罷，她將一本書放在我墳前。

風吹過，書中字字句句我看在眼中，皆是我嫁給崔仁前的首首佳作。

再睜眼時，我回到了崔仁提親的前一天。

這次我要踩在他們的屍骨上，和公主聯手，殺出一條生路！

......

產房痛苦猶在腦中不斷重演，再睜眼時，卻見萬裏無雲，血跡全無。

想起前世母親種種異常，我暗笑自己愚蠢，竟全然沒有猜疑她不是我生母。

春璃見我醒來，捂嘴笑著，滿臉歡喜。

“小姐，崔公子得中功名，想必過幾日就會來府上提親。”

我聽到熟悉的話語，匆忙起身：

“春璃，為我梳妝，我要去尋父親。”

今生今世，我不想再重蹈覆轍。

我即刻尋了父親：

“父親，女兒思來想去，不願嫁給崔仁。倒不如嫁給丞相次子，在朝堂上助父親一臂之力。”

我自知父親極重名利。

丞相府遞來橄欖枝時，我隔著屏風瞥見了父親眼底的欣喜。

隻懂得琴棋書畫有無真心好友的我，眼下隻有崔仁和丞相次子這兩個選擇，能讓我徹底從這個家踏出門去。

父親聞言眼睛一亮：“當真！”

我壓下心中一片寒冷，應聲：“崔仁雖好，可父親官途在女兒心中總要更重要。”

父親拍著我的肩膀，扶須大笑：“好茵兒，不愧是我廉明掌上明珠。可你母親那關為父不好過啊！”

我淡定道：

“父親放心，仁哥哥厭惡什麼我都知曉，若是他主動提出退了婚約，母親也不會同父親吵鬧了 。”

父親笑著誇我是他貼身的襖子，笑容和煦，父慈女孝。

守夜時，春璃問我：“小姐，崔公子敬你重你，不比那瘸了腿的丞相次子好得多？”

我搖頭輕笑：“春璃，我就喜歡他位高權重。”

若成，他就是我報仇的刀。

若敗，也能成全我與她的相遇，順理成章。

“有利我者皆為我之雲梯。”

這是公主捎給我的詩集中所注內容。

翌日清晨，母親如前世一般，未等我轉醒，早早就候在了屋中。

母親一臉喜色，滿頭珠翠。

印象中，她衣著極少像今日這般端莊華麗。

除了在得知我被聖上讚譽天下京城第一才女的那一天外，我並未見過母親如此莊重。

想到養育我十餘年的母親這一身珠光並不是真為了我開心，我忽覺四肢冰寒。

母親見我麵色平淡，語氣很急：“茵兒，你一向心悅仁兒，就算今日情誌不佳，也莫要失了分寸，令仁兒生了厭惡。”

我強壓心中不快，盡可能平靜道：“母親，我的開心與否，不如討好一個男兒重要嗎？”

母親並未意識到我的異常，隻以為我在同她撒嬌：“我自然希望你開心，可嫁人的姑娘，重要的是讓夫家開心。身為女子，我一直怎麼教你的？你都忘了嗎？”

我怎麼會忘，我自小乖覺聽話。

教書夫子讚我，各家夫人誇我，到了年歲，媒人更是踏破了門檻。

我自以為我從中得到了無上榮耀，愈發遵著母親的教導。

就連夫婿，也聽了母親的話，擇了一個心底並不甚喜歡的良人。

我看著鏡子中一瞧就溫順的自己，心裏無端生了厭惡：“母親，女兒這就去見崔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