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忽然下起暴雨,方箏本要坐公交車回學校的,可因為這場雨,葉遐爾堅持要送她。
葉遐爾的車是新買的,不貴,他本就非富貴出身,買車也不過是為了便利。可即便如此,方箏仍堅持不讓他停在樓下,似乎害怕被人誤會。
葉遐爾覺得好笑,想來方箏大概忘記了,他們之間不論真假,多少是有過些曖昧歲月的。隻可惜當初葉遐爾無心,方箏無意,有些故事就像沒來得及彈奏的曲子,不知不覺消弭於無聲。
沒等葉遐爾多想,方箏已回到車裏,她特地換了高跟鞋與連衣裙,頭發紮了起來,看上去格外專業。
“我們走吧。”方箏催促他。
葉遐爾愣怔片刻,這才發動引擎。
雨令原本就擁堵的交通雪上加霜,抵達農家樂時,差不多已是中午。正是飯點,工人被招呼去吃飯了,工地空無一人。方箏說這個時間不合適談公事,便要葉遐爾先帶自己四處轉轉,欣賞一下他的設計。
關乎個人能力,葉遐爾表現得格外緊張,一扇門一扇窗都要向方箏介紹清楚。方箏很喜歡葉遐爾這種嚴肅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這時的葉遐爾是最可愛的。
人人都愛他風流倜儻的俏皮話,隻有她喜歡他一板一眼的認真勁。
再往裏走,就是這次改建工程的矛盾所在,一棟新樓。老板想把新樓設計成歐式,覺得高大上,葉遐爾則以風格不統一為由,拒絕了他的提議。兩人互不妥協,這才爭執起來。
“他是老板,你為什麼不隨他去?”“我不希望我的作品像個笑話!”
“你呀……”方箏話未說完,隻聽“嘩啦”一聲巨響,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被葉遐爾嚴嚴實實摟在懷中。
“你在幹什麼?”某根常年壓抑的神經似狠狠被挑動,方箏下意識地要掙脫,但葉遐爾的力氣比她想象的要大多了,她掙紮了數次,他攬住她的雙手依然紋絲不動。
她有些感動,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自己狂亂的心跳會暴露辛苦掩埋的心思。她喜歡葉遐爾這件事,從那個遙遠的葉遐爾對她攤牌的春夜開始,她便決定藏成一個秘密。所以這些年,她苦心修煉,也無非是想要演得像樣一點罷了。
不過最初還是做不到心無妄念的,她有些時候也會幻想,是不是自己變得更漂亮更優秀,葉遐爾便會喜歡上自己,畢竟這是他向來的口味。但當葉遐爾三番五次對她強調,多麼慶幸當年沒有繼續追求她時,她終於漸漸失望。直到今天,她終於可以不動聲色地與他高談闊論,做他最親密的戰友與朋友。
見方箏一副受驚的表情,葉遐爾將她全身打量了一遍,確定她安然無恙後,才長舒了一口氣,慢慢地鬆開她:“二樓堆放的建材大概是被雨衝得鬆動了,掉了下來,還好我反應快。你沒事就好。別管什麼時間合適不合適了,現在我就去見老板,把話說清楚。我早些送你回去休息,你看你都嚇哭了……”
她哭了?方箏聽罷趕緊伸手擦了擦眼睛,才發現眼角掛著兩滴晶瑩的淚。
葉遐爾隻當她是被嚇哭的,但隻有方箏自己清楚,她之所以哭,是因為葉遐爾即便抱著她,也可以做到幹淨得不帶一絲曖昧。他明明是個風流的男人呀,但唯獨對她……唯獨對她……
方箏隻覺得心酸。
大概就是那一瞬間,她下定決心要離開葉遐爾。本來他們之間就沒有任何約定,既不能陪伴一生,也不會相偕到老。
那不如早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