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繹安微微頷首,帶著嘲弄的笑,「這可是你說的,他日後悔,不要來求我。」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我不禁自問我還有他日嗎?
那夜,我無意中看到沈清雅手腕上戴著的玉鐲,是她與陸繹安定親的信物。
我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不知已經到了哪一步,我笑對死亡,甚至有些期盼它的到來。
畢竟那一日,我就可以見到辰兒了。
半月有餘未見到他,甚是想念,可許多日未見到陸繹安,我竟一次也未曾想起他。
往日我對他噓寒問暖,無微不至,他外出公幹,我為他收拾行囊,打理府中事務,應對親友往來,他應酬宴席,醉醺醺歸來,我為他更衣熬醒酒湯,他與我同榻異夢,深夜還要給沈清雅遞信報平安。
我忙裏忙外,可他身邊的女子始終是沈清雅,出門在外,連我的家書都不會回。
唯一回信的幾次,都是沈清雅代筆。
沈清雅理所當然成了陸繹安身邊的人,她笑吟吟告訴我,「繹安歇下了,難怪他厭惡你,你就隻會打擾他嗎?」
我告訴她,「你好生照料他。」
「還用你說嗎?你莫不是真把自己當成他的正室了吧,若非你設計了他,你真以為自己能嫁入陸府?」
那一刻我啞口無言。
沒有了這些事,我活得輕鬆了許多。
為了吊著一口氣,我還是去了醫館,不為治病,隻不過是想拿些藥,好熬到冬至,辰兒最喜歡冬至了。
若那日我去見他,他定會歡喜。
13.
走在熙攘的街道上,約莫是我看上去太不像個健康的人,哪怕裹著厚重的衣裳,可空蕩的袖口裏卻瘦骨嶙峋。
拿了藥走出醫館,身著白袍的鄭明遠追出來,我回頭瞧他,他蹙眉走近,目光膠著在我的臉上,我用圍巾遮了下臉,生怕被看出端倪。
畢竟除了重病之人,沒人會在短時日內如此嚴重地消瘦,還是病態的瘦。
「……蘇婉柔。」
鄭儀光似乎要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轉為歎息,「你現在要去何處?」
我聲音沙啞,「岸邊。」
「我送你過去。」
不知為何,我莫名地熱淚盈眶,想要拒絕,鄭明遠已經往前走去。
醫館門前這條街每日都有許多人,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身患絕症,孤苦無依。
鄭明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上次我離開後,陸繹安可有誤會你?他以前就總是誤會我與你的事情。」
我搖頭:「沒有,我們已經和離了。」
「我遠赴他鄉學醫時聽聞你們成親的消息很是詫異,我離開前他曾尋過我,威脅我不讓我走,說你……」鄭明遠低頭,看著地上兩片影子,低笑一聲,「罷了,不過陸繹安此人著實矛盾,他讓我莫要喜歡你,又隻說把你當妹妹。」
我止住步子,「他……何時說的?」
「沈清雅出現後。」
我想起來了,在沈清雅出現前,陸繹安還會突然出現搶走我的茶盞,飲我飲過的茶水,繼而側身親下我的臉,還會笑著提醒我:「少飲涼茶,這杯就歸我了。」
可那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我快要忘記我們還有過這樣一段美好的回憶。
我們之間的曖昧很多人都看得到,起初陸繹安並不解釋,我尋到他,跟在他身後,那日的黃昏將他的身影拉長許多,梧桐樹下他眼眸含情。
我問他:「你為何不解釋?」
他反問:「解釋什麼?」
在燥熱的氛圍中,陸繹安眨了眨眼,正要說些什麼,家仆的馬車就來接我們回府,回去後陸繹安獨自去了陸老爺的書房,在裏麵待了許久。
從那以後,陸繹安突然冷淡了下去,不再主動帶我去用膳,更不會來接我,我去尋過他幾次,他卻冷著臉:「莫要來煩我。」
我不知怎麼了,竭盡全力討好,卻都是徒勞。
14.
緊接著,沈清雅出現在府中。從那時起,陸繹安再也不與我同飲茶水,更不會輕撫我的發髻。他對我的態度,也漸漸疏遠了。
有一日,我聽聞他的友人問道:“你不是喜歡蘇小姐嗎?怎麼又與沈清雅走得如此之近?”
陸繹安蹙眉,語氣中滿是不悅:“我隻把蘇婉柔當做妹妹看待。若非她父親的緣故,連妹妹都算不上。”
難怪那次我生辰,我派人去請他,陸繹安卻突然對我冷言相向:“蘇婉柔,你能住在這裏,全憑你父親的情麵。莫要胡亂攀附關係,開口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那般冰冷的言語,讓我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