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坊的日子並不好過,因為我有個趨炎附勢的掌櫃,同僚中有個富商之女,所以就變成了我一個人要完成兩個人的繡活,功勞卻要被那個富商之女分走一大半。
蕭軒羽確實出眾,相貌才學皆是上乘。
我未曾談過情愛,與他成親之後,有了夫妻之實,不可避免地對他動了心。
所以在繡坊受到的委屈,隻要一見到蕭軒羽便會煙消雲散。
那時我總想著,我已有這般優秀的夫君,還有什麼可傷懷的呢?
那日從繡坊忙到深夜,我回到府中,蕭軒羽已在浴室沐浴。
他常年在外為朝廷效力,難得回府一次,每次歸來對我也是禮貌又疏離。
可他回來,我還是歡喜。
我忐忑地坐在床榻上等他沐浴完畢。
我等候之際,忽聽外頭有人輕叩房門。我起身開門,卻見一個丫鬟捧著一封信箋。
“夫人,這是方才有人送來的信箋,說是給老爺的。”
我接過信箋,發現是一封來自西域的書信。蕭軒羽公務繁忙,他帶我參加宴會時,也曾讓我認識了許多西域的使臣。
我以為,這封信箋是他的公務往來。
我自認為,我作為他的正室夫人,有權替他拆閱這封信箋。
可當我展開信箋之後,卻見裏麵夾著一縷青絲,還有一封用胭脂香粉熏過的小箋。
我愣了一瞬,狐疑地看著信箋上的內容。
隻見上麵寫道:“軒羽,你可還記得這縷青絲?那日你我在西域相遇,你說此生難忘……”
我心頭一顫,手不由得抖了起來。
正當我還要繼續看時,水聲停了。
蕭軒羽隻披了一件外袍就走了出來,看到我手中的信箋,臉色驟變。
他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我麵前,一把奪過信箋。
我記得他當時冰冷的眼神,看我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為何擅自拆閱我的信箋?”
我強忍著心中的酸楚,反問道:“為何會有女子給你送信,還夾著頭發?”
蕭軒羽神色一僵,隨即冷笑道:“這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我心如刀割,終於明白了蕭軒羽對我的冷漠從何而來。原來,他心裏早已有了別人。
那夜,蕭軒羽未在府中歇息,也未向我解釋原因。收到一封書信後,便策馬出府而去。
後來,從蕭軒羽母親處得知,那位姑娘名喚寧婉柔,是蕭軒羽年少時傾慕之人。
寧婉柔才貌雙全,出身名門,是蕭軒羽蹉跎歲月裏難以忘懷的白月光。奈何當年蕭軒羽身份卑微,遺憾錯過。寧婉柔隨父出使西域後,蕭軒羽方才跟隨父親學習治國之道,成為如今的朝廷重臣。
寧婉柔至今未曾婚配,蕭軒羽卻始終獨身一人。
朝中眾人皆道,就算蕭軒羽已成婚,隻要寧婉柔一紙書信,蕭軒羽都會拋下新婚妻子去尋她。
倒黴的是,我就是這段故事裏證明男主深情的可憐新娘。
因為我偷看了寧婉柔的信,蕭軒羽氣壞了。
他為了懲罰我,自己去了邊疆。
差不多一年,他都沒回家看我。
蕭軒羽是天之驕子,雖說是父母包辦的婚事,我還是忍不住喜歡上了他。
但這一年音信全無,也讓我明白,我跟蕭軒羽中間有條鴻溝。這條溝裏有很多東西,有家世、學問、見識……但最要命的,是寧婉柔。
明知道他是因為寧婉柔才故意不理我,但我爸媽太貪心,總說家裏要倒了,逼我找蕭軒羽要錢。
我媽說:“你現在是蕭家少奶奶,再生個兒子,榮華富貴就到手了。但那畢竟是婆家,隻有娘家有錢,你才有底氣。萬一你倆吵架,還有地方可去。”
這段分居的日子,我給蕭軒羽寫了不少家信,說些家常事,問他吃得好不好。他心情好時,偶爾會回幾句。
但更多時候,就是石沉大海。
可因為爸媽逼我,我隻好厚著臉皮給蕭軒羽又寫了封信。
我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蕭軒羽的回信卻冷冰冰的。
他寫道:“葉淩波,咱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你卻為了錢糾纏不休,真讓人看不起。”
我看到這兒,感覺掉進了冰窟窿。
我看著坐在書房裏,對著寧婉柔的信發呆的蕭軒羽。
心裏五味雜陳,但想嚇唬他的勁兒更大了。
我先湊到他耳邊,使勁鼓起腮幫子朝他耳朵吹氣。
我看《聊齋誌異》裏的女鬼都這麼嚇唬在破廟裏睡覺的窮書生。
果然管用。原本呆呆的蕭軒羽猛地轉頭,正好跟正在吹氣的我四目相對。
我心裏咯噔一下,莫名其妙地心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