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月台上,吹著涼風,看著外麵的萬家燈火。
自盡之後帶來的失落慢慢席卷全身。
我覺得該唱一曲小曲抒發一下情感,但很可惜,我已經無法開口了。
正當我想著該去何處走走的時候,我聽到門縫處傳來一陣窸窣聲。
我飄過去一看,是有人從門縫塞進來一封信。
我與蕭軒羽前日才拜完堂,他說還有些家產沒算清楚,讓我莫要避他。
我知曉他的性子,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我隻當他是想與我徹底斷絕,以後再無瓜葛。
但他現在卻給我送信,這是要鬧哪樣?
我一頭霧水。
打開信一看,上麵寫著:“有事詳談,明天中午來府裏一趟。”
我心裏五味雜陳,既生氣又困惑,還有那麼一絲不願承認的期待。
我想把信撕了,但我剛變成鬼,還沒什麼力氣,連碰都碰不到實物。
我就這樣盯著那封信,一直到天亮。
爹娘的書信是在次日清晨送到的。
娘親寫道:“並非我們心狠不讓你回家過年,隻要你去求蕭軒羽與你複合,我們就同意你回家團圓。”
我與蕭軒羽打算和離時,第一個反對的就是我的爹娘。
因為我與蕭軒羽還是夫妻時,哪怕蕭軒羽不喜歡我,他也會看在我是他妻子的份上,適當給我家一些經濟支援。
蕭家家大業大,因為蕭家在朝廷中頗有權勢,可以輔助我家。
我與他和離了,這棵大樹就攀不住了。
所以在我打算和離期間,爹娘就無數次衝到我住的院子,勸說我別和離。
見我不動搖,爹還甩了我一巴掌,罵我不識好歹,和離過的女子,以後是嫁不出去的。
我前日還是固執地與蕭軒羽和離了。
跟五年前拜堂一樣,蕭軒羽讓我一個人在府內等了他幾個時辰,他才姍姍來遲。
來了之後連句話也不說,畫押完了又坐上他那輛豪華的馬車,絕塵而去,不帶一絲感情。
馬蹄濺起路上的汙水,沾了我一身。
我輕咬唇,強忍心頭湧起的淚意。
想著年關將至,領了和離文書後,便去集市置辦了些年貨。
不料卻被親生父母拒之門外。
娘親看我的眼神,可謂刻薄至極。
她道:“你還敢回來?知道咱家全靠蕭府接濟才能過日子,你倒好,和蕭公子和離了,這不是要害死我們嗎?”
我低頭望著散落一地的年貨。
多年的委屈湧上心頭。
我淚眼婆娑,看著生我養我的爹娘。
“那我呢,難道我做得還不夠嗎?”
我不顧他們的謾罵,轉身離去。
那一刻,我已暗下決心,要去尋短見。
我突然想知道,若他們得知我香消玉殞,是否會後悔當初對我的所作所為。
正月初一,家家戶戶皆是歡聲笑語。
我家也是喜氣洋洋。
我的鬼魂飄在空中,望著床榻上已經冰冷的自己。
整間屋子都被映得一片殷紅,雖有些瘮人,但顏色倒也喜慶。
日上三竿,鄰裏間已開始忙碌。
隔壁正在包餃子,剁餡的聲響聽來甚是熱鬧。
東鄰似在烹製禾花魚,香味順著院牆飄來,我摸了摸肚子,這才想起自己赴死前,整整兩日未進食。
灌了一壺烈酒後,便躺在了床上。
如今聞著這些香味,我開始後悔自己未曾飽餐一頓就死了。
大過年的死了也就罷了,還成了餓死鬼。
我正想著是去隔壁看包餃子,還是去看禾花魚時,突然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這個時候,誰會來我家?
我腦中搜尋著自己的交際圈,自嫁入蕭府後,我便一直深居簡出,與往日友人基本斷了聯係,京城的貴婦圈子我也融不進去,所以我幾乎沒有朋友。
難道是送信的?
我一邊回想著,近日是否有什麼書信沒收到,一邊朝門口飄去。
我透過門縫往外看,待看清外麵的人後,我愣住了。
為何蕭軒羽會出現在我家門口?
我透過門縫往外看,隻見蕭軒羽那張俊朗的臉上,滿是不耐煩之色。
他暴躁地拍門,又反複敲擊門環。
“葉淩波,你別以為這般作態就能博得我的關注,這一招對我無用。”
蕭軒羽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來。
我心中湧起恐懼,生怕惹怒了蕭軒羽。
不論前一刻我有多歡喜,隻要他一出現,一蹙眉,我就覺得天要塌下來了。
因為在與蕭軒羽成親之前,爹娘就再三叮囑,萬萬不可惹蕭軒羽生氣,我們家能否東山再起,全看蕭軒羽能否看在我是他妻子的份上,接濟一下我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