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我像往常一樣在府中散步,轉過假山,一眼就看到沈念安正在同顧輕舟說笑。
明明都已年過六旬,時間卻格外優待沈念安,與我相比,她的臉上少了許多歲月的痕跡。
見到我,她慌忙起身相迎。
“不用管她。”顧輕舟坐在一邊,拉住了沈念安的手,顯然還在為昨天晚上的那出“鬧劇”氣惱。
“聽說薑姐姐在為我與輕舟置氣,我昨夜惶恐不已,心裏想著尋個時間一定要來和姐姐解釋才好。”
“我與輕舟雖年少時生了嫌隙,卻是超越尋常男女之情的知己。姐姐實在不必......”
“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了,還一口一個姐姐,”我冷冷地看著她,勾起一抹冷笑,“也不嫌臊得慌。”
這時,我突然在她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顧輕舟從南疆帶回的藥膏的氣味。據說那東西製作繁瑣,一年才能得一小罐,此刻分明還鎖在我的妝奩裏。
下一秒,沈念安果然從袖口取出一個青瓷小罐:
“姐姐是否也有腰疾?這南疆秘藥輕舟年年為我尋來,倒是真的有奇效,聽說還可治疤痕......”
她頓了頓,眸光微閃:“說到疤痕,輕舟年輕時心口處留了道疤,不知現在可好些了?”
沈念安說的那道疤,我比誰都清楚。
曾經無數個夜晚指尖撫過,我都會默默流淚。而每一次顧輕舟都會摟住我,笑話我膽小。他會溫柔地拭去我眼角的淚珠,柔聲安慰:
“阮阮別怕。”
“這疤的確是醜了點。”
我怕的怎麼可能是這道疤。我真正怕的,是傷疤背後,稍有不慎就會與他陰陽兩隔。年輕時愛得熱烈,我總想著,若是顧輕舟哪天不在了,我也絕不獨活。
可現在,心死就在一瞬間,僅僅一晚上,我就下定決心與他分別。
顧輕舟給我的藥是贗品,愛也是。
離開時,沈念安還假裝擔憂:“姐姐要是一直氣下去,一走了之,你可怎麼辦?”
顧輕舟的聲音隨風飄來:
“不會的。薑阮她隻有我,離開將軍府再無容身之所。”
“她哪也去不了。”
可他不知道,就在昨晚,我重新啟動了係統。三日後,我就會徹底脫離這個世界。
係統的機械音再次響起,恍如隔世:
“宿主,我就知道有朝一日,你還會喚醒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