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白月光在我六十歲壽宴這天回來了。
她孑然一身,孤零零地跪在門外淋雨:
“顧將軍,我來投奔您了。”
而她口中的顧將軍,是我的夫君顧輕舟。
當晚,顧輕舟喝得酩酊大醉。
他從暗匣裏取出這四十餘年他們兩人秘密往來的書信,借著酒勁大聲念給我聽。
我這才知道,原來在我十年如一日操持府中事務、養育一雙兒女時,他早已帶著白月光遊遍大江南北。
趕來為我祝壽的兒女也紛紛勸我:“父親征戰沙場一輩子,現在他年事已高,能再次遇到年少時的心悅之人是老天垂憐。”
那我呢?我這個正妻又算什麼?
然而,顧輕舟大概忘了,當年是我在攻略成功之後主動選擇留下的,如今自然也可以選擇主動離開。
......
我過六十歲壽宴那日,下了好大一場雨。下人前來通傳時,沈念安已經在雨裏硬生生跪了一個時辰。
這個名字太過耳熟,我馬上記起她就是四十年前拋棄顧輕舟的白月光。
當年,顧輕舟還是個無名小卒,兩人遵循父母之命訂下婚約,沈念安卻在成親之日逃婚,遠下江南,嫁給了當地一個富商。
如今顧輕舟早就成了威名遠揚的鎮國大將軍,沈念安卻在這時候回到了京城。
原來,前段時間她夫君病重去世,整個家族分崩離析,她無處可去,迫不得已隻能來投奔將軍府。
我側頭,主位上坐著的顧輕舟早已按耐不住。他猛地起身,告訴我去去就回,隨後轉身衝進雨幕裏。
顧輕舟冒雨匆忙離開的背影讓賓客們麵麵相覷,我尷尬地陪著笑臉,為他的離席打圓場,思緒不由得飄遠。
昨日京中舉辦廟會,自打膝下子女接連成家後,我與顧輕舟再沒有一起去過這樣熱鬧的地方。
年輕時,他最愛拉著我在人潮中穿梭,說要向所有人炫耀他的阮阮。
現在人老了,終於得了空,我便想著邀請顧輕舟同去,可昨日他隻用一句“有腿疾”便將我打發走。那蹙眉扶膝的模樣,真像是痛極了。
偏生今日遇見沈念安,他的腿疾就好了。
這一去,顧輕舟再沒有回來。直到傍晚,賓客散盡,我腰疾複發,由下人們攙著回房時,才終於在長廊盡頭見到了他。
月光把顧輕舟的影子拉得極長,坐在他旁邊幾乎要依偎在他懷裏的,正是白日我未曾見到麵的沈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