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宴目光深邃地頓在她的臉上,良久之後這才神色淡漠道:“陸小意,那是陸家大房的遺孤吧?聽說你二嬸二叔對你很差,你想擺脫他們?所以才代替陸小清嫁過來的吧?”
哎喲,還是個聰明人呢。
陸小意就喜歡跟聰明人交流,不累。
“是這麼回事,沒錯。不過嫁給你也是真心的。”陸小意補充了一句。
這話一出,秦文宴卻勾唇一笑,那笑容有些嘲弄,而且並不達眼底,他的眼底,仍然是森冷一片。
“真心的?你可知道嫁給一個殘廢有多麼艱辛?算了,你既然已經擺脫你二叔二嬸了,就尋個去處吧,若是暫時找不到地方,可以暫住在我家,我這輩子好不了,也不想拖累你。”
秦文宴說罷,又轉回身去,拿起剛才沒有看完的書本,繼續看了起來。
哎喲,想不到這人品還挺好的。
陸小意出其不意地上前,忽然蹲了下來,直接伸手摸到了秦文宴的雙腳處。
秦文宴被她帶著涼意的雙手觸碰,突然整個人一陣顫栗,不可置信地盯著她。
察覺到他渾身的緊繃,陸小意抬眸衝他微微一笑,語調清淺:“你別緊張,我就是想給你瞧瞧你的腿。”
安撫的意思十分明顯。
秦文宴怔怔的垂眸看向她。
他之前從沒這麼近距離的和女人接觸過。
此刻陸小意的手從他的腳踝處緩緩往上摸索,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的......明明是在瞧腿,他卻覺得渾身燥熱起來,腦子裏也瞬間一片空白。
好一陣兒,他才緩過神來,沉聲問陸小意:“你懂醫術?”
“懂一些。”陸小意此刻已經找到病灶。
他兩條腿傷的位置不一樣,左腿是膝關節下邊一寸處斷了骨頭,右腿是膝關節下邊兩寸處傷著了。雖然都已經接好骨頭,但她剛才揉捏了一陣,發現他膝關節下麵有好大一片肌肉都沒有任何反應,想來是傷到神經了!
神經受傷在這醫療條件落後的年代是不好治療的。但對她而言卻並不難,更何況她現在還有空間輔助。
陸小意站了起來,微笑著道:“我能治好你的腿。”
她說的認真,望著秦文宴的時候,雙眸更是亮晶晶的,仿若星河璀璨一般。
秦文宴瞧的心神微微一蕩。
他定定地望著陸小意,沉寂黯然的眸底泛起一陣波瀾,很快又歸於平靜。
以往他不是沒聽到過這種話。
他剛受傷不久,部隊裏的戰友便曾帶他去拜訪過一位專治腿傷的神醫——那神醫最開始的時候也說有很大的幾率能治好他。可他治療了很久,錢花了不少,藥吃了不少,卻依舊沒能站起來。
連神醫都沒法治好的腿,陸小意一個年輕姑娘又怎麼可能治的好呢?
秦文宴輕笑著搖了搖頭:“我的身體具體是什麼情況,我清楚。這腿這輩子是治不好了,你也不用說謊來哄我開心。”
“我是不會趕你離開的。我剛才說那些話,也隻是想表明我的態度。”
“你在這個家是絕對自由的。你什麼時候找到好去處了,或者是你想通了,想要離開了,你再自行離開便是。”
陸小意:“......”他覺得她是沒地方去了想賴在秦家,才說能治好他的?
作為一個醫生,被患者質疑了,陸小意很想發飆。
但低頭看他笑著,卻難掩周身落寞的模樣,她又發不出脾氣來。
算了,算了,她大人大量,不和病人一般計較。
再說了,秦文宴不相信她也很正常。
畢竟原主天天被二叔一家磋磨,根本沒有時間去學習一技之長。她乍然說她懂醫術,確實也沒有什麼說服力。
來日方長,她會用實力向秦文宴證明,她確實能治好他的。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了解他之前的治療情況和用藥情況。
想著,陸小意問:“我能瞧瞧你之前的看病記錄和用藥情況嗎?”
秦文宴興致缺缺的抬手指向了不遠處的書桌:“都在那張桌子的抽屜裏。”
陸小意轉身走了過去,從抽屜裏拿出一遝子東西來。
病曆單,檢查單,詳細的用藥單子——陸小意仔仔細細翻看了一遍,越瞧越覺得這年代的醫術落後。
一來,秦文宴這腿瞧的也太不係統了!
二來,他吃的這些藥效果也不好啊!幾種口服藥吃下去,對他的腿傷沒有多大的益處,倒是可能會損傷他的心肝脾胃腎呢!
真對五臟造成傷害,那人可就真廢了!
眼下還好。
隻要停了這藥,換上她的藥,然後再配合針灸,藥浴,大概三到九個月,秦文宴應該就能站起來了。
當然前提是得讓秦文宴配合她做這些。
正想著,外頭傳來秦母的叩門聲:“小意,飯熟了,出來吃飯吧!”
“好。”陸小意應一聲,轉頭就走。
走了兩步又陡然想到秦文宴的情況,過來想要推他。
秦文宴擺了擺手:“你先出去吃吧。”
“好吧。”反正秦家這麼多人呢!她沒來秦家的時候,肯定也會有人過來推他出去吃飯的。陸小意也沒多想,打開房門,跟著秦母走到了外頭的餐桌旁。
圓形的餐桌正中間擺放著燉好的母雞湯和兩盤臘肉,還炒了兩個蔬菜,一盤豆腐。
在七零年代,這完全就是年夜飯的規格啊!
陸小意越發覺得秦家人不錯。
此時秦家人已經繞著餐桌坐了一圈。
秦母和張梅坐在她的身邊,和兩人緊挨著的是秦父和老大秦文佑,她的正前方坐著老二秦文西。
六個人坐的整整齊齊的,卻久久不見秦文宴。
陸小意下意識的回頭:“文宴他——”
“他自從受傷後就沒出來過那個屋子,更別提和我們一起上桌吃飯了。待會兒咱們吃過飯後,我給他端過去一碗就成。”秦母回了一句。
秦父瞪了她一眼:她說話怎麼就非要加前頭那句呢?
生怕新進門的兒媳婦會膈應,秦父趕忙笑著找補道:“他雖然不愛出門,但並不孤僻,脾性還是挺好的。”
秦母這會兒也意識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