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綠捧著熒惑夫人畫像,飛奔至薄樓跟前,迎上他忍無可忍的怒火。
“尊、尊、尊——尊的不能再忍一忍麼......”
“滾!”
天幕星旋,大夜彌天,怒意引渡著頭頂的星河之力,本源天火一瞬而起!
紫薇天火,滔天幽藍,將整個院落籠罩了起來。
蕪綠一聲慘叫,捂著屁股上的藍色幽火:“我還要開屏,我還要求偶,我還要開枝散葉,我是孔雀王族九代單傳——媽呀!我的尾巴呀!”
一路甩著尾氣,他噗通一聲跳入荷花池中。
薄樓一雙桃花眸燒得發紅,瞳孔中的幽色暗芒泛著無邊惱意!
身上騰卷起幽色火焰,他一步一步走近蘇酥——
等一下。
有點臭。
他的腳步停下,算了,還是離遠點吧。
蘇酥被藍色的天然氣炫得睜不開眼,她伸手一摸,嘶了聲:“有點燙。”
薄樓氣得險些沒有繃住。
“你、說、什、麼?”
擁有毀天滅地殺伐之力,魔界尊主的無上神火,她、她竟說有點燙?
“我說有點燙呀......你這人華而不實,這妖術看著嚇人,實際也不怎麼樣,不過你別難過,天氣冷用來煲湯還不錯......來來,過來坐嘛,螺螄粉有點涼了,你自己燙一燙再吃。”
蕪綠不知何時從水池裏爬出來了,他一把抱住薄樓腳後跟:
“您在實境,她在虛境,紫薇天火逆虛實兩境還是燙手,可見威力!”
薄樓麵色稍霽。
沒一會兒,他臉色更加臭了:剛才為了什麼想殺她來著?怎麼想不起來了?是因為她找死的點實在太多了麼?
鬼使神差的在石桌邊坐下,薄樓袖子一掀,將那鍋螺螄粉掀飛了出去。
“你——!”
蘇酥轉念一想:“算了,不愛吃就不愛吃吧,幹你們這行的,需要保持口腔的清新,萬一要和尊上親嘴,熏著他就不好了。”
人的潛能都是無窮的。
薄樓被氣習慣了,竟然開始有點適應了。
眼皮懶怠垂下,他薄唇輕勾,看著手心中那簇幽藍的紫薇天火:“男寵?哼......虧你想得出來,你身為修仙門派的弟子,竟不認得它?”
“認得,天然氣。”
我們那嘎達家家戶戶都用它。
“天燃氣?”薄樓細細一品,竟多了一分冷傲笑意:“燃天以供星辰本源之力,這個說法,也算對得起它。”
蘇酥聽不懂,也不想聽懂,反正感覺他挺驕傲的。
“星辰本源之火,是以天樞、天璿、天璣、天權——”薄樓聲音漸緩,他莫名看著一根烤串架到了自己的手掌心。
“恩,你繼續說。”
蘇酥一邊往烤串上刷油,一邊鼓勵他繼續,不要停,火最好再大點。
“你......在幹什麼?”薄樓輕輕問她,感覺也在質問自己。
蘇酥眉心一蹙,覺得這魅妖空有美貌,腦子不怎麼好使?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兒嗎?
“螺螄粉讓你掀飛了,我不得整點別的夜宵吃啊——誒,別動,馬上熟!”
......
蕪綠鬆開了薄樓的腳後跟,然後自己默默往後爬去。
咚的一聲,他又重新回到了池塘。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啥也別說了,為了開屏,為了孔雀一族的血脈,今晚就泡在這兒吧。
*
“嗝——”好飽。
蘇酥打了一個飽嗝,擦了擦油膩膩的手,摸著肚子仰頭看星空:
“真美呀。”
薄樓實在沒有心情欣賞皓月繁星,他寧願扶額,看著滿地雞架子、竹簽子。
心中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這是身為魔尊的他,幾乎從未有過的感覺。
身為魔族尊上,他這一生有憎恨的人,怨懟的人,不喜歡很多人,瞧不上絕大部分人,但從沒一人像這個臭丫頭那樣,在他的死穴上反複重擊,氣到他懷疑魔生!
最可恨的,他的手掐不住她,他的天火燒不到她,他殺不了她!
他殺不了她就算了——
為什麼還必須坐在這裏陪她吃烤串,陪她賞星星?
水月陰陽鏡為何壞的如此離譜,虛實就這樣合體了,自己難道要跟這個臭丫頭住在一起麼?!
“我吃飽了,我要去睡了,小甜......不對,你叫什麼名字?”
“薄......樓。”
魔尊的大名,四海八荒,九州三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好的,菠蘿”
會取名,可可愛愛,尊上一吃菠蘿就能想起後院還有一個可人兒呢。
薄樓認了,快滾去睡覺吧,立刻、馬上、離開他的視線!
蘇酥扶著他肩站起:“不好意思,實在吃撐了,不過這地上竹簽子不收拾,明天你們家尊上見了,估計要生氣,他是有點強迫症在身上的。”
“......”
蘇酥打了一個響指:“有了,我有主意。”
她重新扶上薄樓的手臂,拿自己的腳尖在地上劃拉,用竹簽拚出幾個大字來。
‘大、王、真、美’
薄樓低頭一看:什麼鬼東西?不過莫名有種舒服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蘇酥哈哈一笑:“全是軸對稱的漢字,那死強迫症肯定舒服死了~”
薄樓臉一黑,下意識去甩她搭在肩上的手。
可手穿過她的身體,依舊沒法碰觸到她。
蘇酥發現了這一點,引以為奇,手上動作越發放肆:
“這是怎麼回事?嘖嘖,這也太不安全了,我要是色欲熏心的壞人,菠蘿,你今天就清白不保咯。”
“放手!”
“那你明晚還陪我吃夜宵麼?”
“......本、本尊為何要陪你!”
“嘿,跟你家尊上待久了,學他說話是不是?”蘇酥轉頭央求笑道:“這裏實在無聊,唯一陪我的叨叨早睡早起,不吃夜宵,我一人擼串太寂寞了。”
薄樓:“日出作日落息,循天地之法,這都不懂,還修煉!”
“我不修煉,我是來療養學習的,一個月後就走。”
“一個月?”
“你怎麼突然很高興?”
“少廢話,去睡覺。”
“那明天——”
“明天再說!”
薄樓陰沉著臉,心道:一個月後,等本尊召集侍仙宗那幫臭老頭,知會他們一聲,就破結而出殺了你。
哼,這樣就不算違背自囚之約,本尊打過招呼了!
既然你活不了幾日了,要吃什麼,由你。
得到了薄樓傲嬌的應允,蘇酥還是很高興的。
這人吧,脾氣差了些,但除開那隻燒焦孔雀,是現在唯一能陪她的人了。
再套用一句名言:雖然愚蠢,但實在美麗。
蘇酥還是很顏狗的,長得好看,又自帶天然氣,真是夜宵最佳伴侶~
......
“啊,對了,我叫蘇酥——大菠蘿,明天見!”
蘇酥回頭,衝著薄樓展顏一笑。
她眉目間染了一層月華,羅裙生輝,嬌憨動人。
薄樓佇步原地,月光亦為他鍍了一層銀邊,他嘴角掛著倨傲,眼尾光芒冷寂。
“蘇酥。”
他輕念她的名字,像是一曲從幽冥地獄飄來的奪魂音。
殺她,親手。
他要奪去她魂魄,一點點碾碎在掌心,這就是招惹他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