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我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當初逼裴嶼和我結婚,一方麵是舍不得那張和裴川一樣的臉,另一方麵是太想要個裴川的孩子。
雙胞胎的DNA相同,和裴嶼生的孩子,我可以當做是裴川的。
但五年過去了,始終都沒有如願。
我試了無數種方法,也押著裴嶼去做了各種檢查和治療,就是懷不上。
直到前段時間,我查出胃癌,便死了要孩子的心。
除了我和裴川之外,我不放心這世上任何一個人照顧我的孩子。
裴嶼,更沒有資格。
然而,就在我學著放下一切坦然赴死的時候,孩子卻來了。
我慢慢摸了摸小腹,問:「我能留他多久?」
宋暉有些不忍地移開眼:「癌細胞已經擴散,你隻有......三個月。」
我心頭先是一緊,然後一陣輕鬆。
三個月,也好。
這破破爛爛的人生,終於可以結束了。
很快,我就可以去見裴川了。
宋暉又問:「要不要通知裴嶼?他畢竟是孩子的爸爸。你的身體,也需要人照顧。」
我搖頭。
這是與裴嶼無關的事情。
我和他之間,隻剩下一件事要做。
離婚。
我不要頂著裴嶼妻子的身份去見裴川。
我要孑然一身,幹幹淨淨。
宋暉知道勸不了我住院治療,給我開了最好的止痛藥。
我謝過他,轉身離開。
車開進濱江苑別墅區,我猶豫著走到一棟房子門口。
這是裴川給我準備的婚房,整棟房子都是他一點一滴親手布置。
我們說好要生兩個寶寶,嬰兒房的布置是我們一起精挑細選,一應俱全。
這五年,我一次也沒敢來過。
今天,我有了孩子,突然想回來看看,我們當初一起建造的家。
也讓孩子看看,爸爸媽媽給他準備的小天地。
哪怕他沒有機會住進去了。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密碼打開門。
一股濃烈的香氣撲麵而來。
我愣住,一路走進去,看見鞋櫃下放著鞋子,我和裴川淘回來的小擺件倒的倒破的破,兩邊的照片牆更是被塗得亂七八糟,照片一張也不見。
走到客廳,我看見溫寧大搖大擺躺在沙發上,裴嶼坐在一邊耐心地給她捏腿。
沙發背後的牆上,我和裴川的婚紗照已經換成了他們的孕婦照。
好像他們才是這裏的主人,我和裴川連一絲影子都找不到。
我腦子裏瞬間繃起一根弦,抄起一隻杯子砸到裴嶼腳下。
「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在這裏!」
溫寧嚇得尖叫一聲,趕忙坐起來,支支吾吾地說:「宋......宋總,對不起,是阿嶼心疼我月份大了,說這裏有現成的嬰兒房,讓我搬進來方便照顧......」
我冷冷地盯著他們:「滾出去。」
裴嶼安撫地拍了拍溫寧的肩膀,滿不在乎地說:「你喊什麼!寧寧肚子大了,我們現在準備房子也來不及。」
「反正你又不能生,這房子空著也是浪費,不如給我們用。」
他看著我,勾唇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我知道你在介意什麼,放心,我晚上還是會回去滿足你的,畢竟你花錢買了我不是嗎。」
「不過你也說了,我的孩子就等於我哥的孩子。所以寧寧肚子裏的孩子你也該視如己出,一棟房子而已......」
我忍無可忍,上前打了他一巴掌。
「你沒資格提你哥!」
裴嶼被我打懵了。
這五年不管我怎麼折磨他,從來都沒碰過他的臉。
他最清楚我有多寶貝這張臉。
溫寧在一旁尖叫:「你這個瘋女人!你憑什麼打人!」
我不想跟這對狗男女糾纏,拿出電話要叫保安。
沒想到溫寧仗著裴嶼在身邊膽子也肥了,用力拽住我。
「你給阿嶼道歉!」
她眼中閃過一絲惡毒,手上使勁,尖銳的指甲在我手背摳出幾道深深的血痕。
我吃痛甩開她的手,她順勢往地上一坐,慘叫一聲:「啊!好痛!」
「阿嶼,我們的寶寶......」
裴嶼臉色一沉,慌忙上前扶起她,滿臉怒容對我吼道:「宋聽禾!你就是容不下這個孩子是不是!你怎麼這麼惡毒!」
他極力維護溫寧的樣子,竟讓我憤怒之餘生出一絲羨慕。
如果裴川還在,如果我肚子裏是裴川的孩子。
他也會這樣護著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和孩子。
可惜,他不在了。
我深吸一口氣,不想再看眼前的畫麵,抬腳往外走。
「你站住!我說了,寧寧少了一根頭發絲,我都找你算賬!」
一股大力把我推到地上,我額頭撞到椅子,一瞬間頭暈目眩。
包裏的東西撒落一地,體檢報告和孕檢單也滑了出來。
裴嶼一凜,搶先撿起地上的東西,整個人登時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