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叫什麼?”
崔有婉尖銳的聲音堪比樓下院子裏的公雞打鳴,陳文靜一個激靈,現場表演了一個掉凳。
一屁股墩摔得挺狠,但手上的半塊酥心糖愣是沒鬆開。
“媽,你幹什麼,一驚一乍的,嚇得我都吃不下了。”
陳文靜被崔有婉寵壞了,對著自己親媽都能大呼小叫的。
嘴上說著吃不下,張嘴還是把手指大的半塊酥心糖塞進了嘴裏,場麵慘烈,堪比饕餮進食。
崔有婉沒工夫糾結女兒的沒大沒小,滿腦子都是那個響徹麗水市的名字。
機械廠董事家的獨子,麗水駐軍司令部領導的外孫,萬千麗水市未婚少女的夢,賀知洲是也。
崔有婉踩著丁字皮鞋來回踱步,心臟撲通撲通的,快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平複了這個名字帶來的衝擊之後,她猛得揪住了陳文靜圓滾滾的胳膊。
“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看見了?他真的跟那個小賤人親近?”
崔有婉心緒複雜。
既有馬上就要攀上高枝的興奮,又有幸運兒是陳錦惜而非自己的怨念。
陳文靜被抓得惱了,牛眼睛一瞪,抓著皮筋就往外跑,“我哪兒知道啊,你自己去問啊。”
她跑得一顛一顛的,褲兜裏還揣著收買人心的酥心糖。
崔有婉一拍腦門,頓時眼前一黑。
但好在作惡多端的人一向心思活絡,她很快就把主意打到了陳錦惜的身上。
崔有婉到處打聽陳錦惜姐弟新住處的事情,陳錦惜還是從羅嬸嘴裏知道的。
當晚下課之後,羅嬸眼巴巴湊到了陳錦惜身邊。
陳錦惜見她欲言又止,幹脆主動了些。
“羅嬸,你有事?”
羅嬸是廠子辦公區的清潔工,這樣的角色在實力雄厚的機械廠基本就是食物鏈底端的存在。
當初要不是陳錦惜幫著求情,羅嬸是沒機會來夜校的。
“陳老師......那個......有個事,我還是想跟你說一聲,就你的那個後媽,今天去人事處打聽你的住址了,她還說......唉,總之你自己長個心眼。”
別人家的事也不好摻合,羅嬸遊走在廠區辦公室多年依舊把持著保潔部門第一把交椅的要義就是多做事,少說話,若非必要,絕不泄密。
尤其是陳錦惜和崔有婉這種關係,彎彎繞繞摻合著山路十八彎的,外人尤其不好說。
陳錦惜見羅嬸麵色難看,頓時就明白了。
“人事處的幹事把我的地址給她了?”
“她說你們就是吵了架,她也不放心你帶著小燁在外麵,所以......”
羅嬸點到即止。
陳錦惜心裏有數了。
一片慈母心腸的戲碼,那可是崔有婉的拿手好戲。
上輩子陶家人能當著她的麵羞辱她,也多虧了崔有婉這個繼母對外給她營造的浪-蕩不堪人設。
陳錦惜謝過了羅嬸的好意,轉頭出了廠區。
崔有婉這麼個無利不起早的主,怎麼突然打聽起了她的住處。
難不成是為了那五百塊?
陳錦惜微微蹙眉,轉念一想,她打消了這個顧慮。
崔有婉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姐弟趕出了門,以後她的陳文靜就能獨占陳江打下的半壁江山。
雖然從後世的發展來看這完全是她的一廂情願,但最起碼眼下她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而且崔有婉不是眼皮子淺的,不至於為了五百塊折了她的悲苦後媽人設。
陳錦惜想得正當出神,腳下多了一片黑壓壓的影子。
陳錦惜呼吸一沉,反應不及就被陶毅拉進了旁邊那個陰暗潮濕的小巷。
“又是你?”
這陶毅當真人如其名,為了逼迫陳錦惜就犯,也算是拿出了畢生的毅力了。
“怎麼樣?陳錦惜,沒想到吧,又是我,不過可惜了,聽說賀大少今天去省裏了,這英雄救美的橋段恐怕是演不成,你還是就犯吧。”
小巷燈光晦暗,陶毅的半張臉湮沒在夜色中,唇角的笑容陰森可怖,眼神裏迸發著貪婪的目光。
被他掐著脖子的陳錦惜巋然不動,白-皙的臉上盡是譏諷。
陶毅眉眼皺縮,“你說話啊,你怎麼不喊,怎麼不叫啊?”
他迫不及待想看到陳錦惜衝著他搖尾乞憐苦苦哀求的樣子,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陳錦惜衝著他的臉淬了一口唾沫星子,再抬腿一揣,目標命中陶毅的命-根子。
“啊!”
撕心裂肺的聲音劃破廠區的夜空,淒厲又嘶啞,著實讓人毛骨悚然。
陶毅捂著下身,怒不可遏地瞪著陳錦惜。
“我本來是要喊的,但既然你代勞了,那我也節約體力了,正好我也想試試工廠剛剛安排的安保力量如何,你說這不過幾百米的距離,他們能不能在一分鐘之內趕過來?”
“你......”
陶毅聞言,本就煞白的麵色更添了幾分驚慌。
“我什麼?這個消息不是你散播出去的嗎?你更應該清楚啊,對了,聽說隔壁廠區有個男的就是對外宣揚了一下做春-夢的事情,今年春天就吃了花生米,你這要是來了個人贓並獲,是不是死得更快?”
陳錦惜步步緊逼,躬身倒抽著涼氣的陶毅節節敗退。
一時之間倒是分不清楚誰才是施暴者了。
陶毅還想反駁,巷子外麵傳來了零碎的腳步聲,光聽這個陣仗就知道來的人不在少數。
他咬牙看著陳錦惜,就像要把陳錦惜給生吞活剝了。
“你......你可真是好樣的,你給我等著,我總會有弄你的機會。”
沒什麼中氣的聲音,再加上他那副猥瑣不堪的姿態,這話實在沒什麼殺傷力。
他先一步四處逃竄,陳錦惜也消失在了巷子裏。
未婚先孕的事已經給她招惹了不少風波,她可不想再跟陶毅這種爛人扯上什麼關係。
與名聲無關,單純覺得惡心。
跟渣男周旋了一番,陳錦惜拖著有些疲軟的身軀回了家。
剛到樓下,迎麵就撞上了陶毅嘴裏那位去了省裏的賀知洲。
“你這是去哪兒了?”
賀知洲步伐匆匆,到了距離陳錦惜一米遠的地方,生生壓住了心裏的衝動。
“我看你到了時間一直沒回來,就沿著這條路去了廠裏,聽說早就下課了又趕緊折返回來了,但這一路來去都沒看到你,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