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最野的女人是我娘。
他們罵她主動勾引晉王,才會失了身子。
我娘受不住日日被戳著脊梁骨,最終在家自盡。
我和阿爹趕回來時,火已燃盡。
阿爹從廢墟中,找到一截彎垂的殘骨。
他眸子猩紅。
對我說,「用你娘的脊梁骨磨成骨簪,你怕嗎?」
我搖搖頭。
「不怕。」
娘自盡那晚。
阿爹帶我去了市集。
他想給阿娘買一把簪子,哄哄她。
路過巷角時,鄰居對我們指指點點。
「平日看著恩愛,誰知道私底下竟是娼婦!」
「要我說,長得那副勾人的模樣,看著就不安生。」
「狗都不嫌家貧呢,他那媳婦怕是受不了苦,轉頭攀附晉王,真真是....」
阿爹捂住我的耳朵。
直到走到市集,他才停下慌亂的步子。
「月兒,你娘性子直硬,莫要將外麵的閑話說給她聽。」
我點頭。
「月兒知道,他們說得都不是真的。」
「阿娘是最好的阿娘,她最是愛爹爹,絕不會做醃臢事。」
阿爹這才安心。
「日後,咱們還像以前,好好過日子。」
他拉著我,買了一隻形似竹子的簪。
沒想到。
回到家,屋裏一陣濃煙。
阿爹跌跌撞撞走進燃盡的火場裏,從廢墟摸索出一段彎垂的殘骨。
他像是失了魂。
跌坐在地上。
那雙我見過無數次為娘畫眉的手,此刻被燙的血紅。
可還緊緊握著阿娘的脊梁骨。
半垂著像斷頸的天鵝。
後來。
連著兩日,阿爹閉門不出。
屋裏傳出打磨的響動。
引得四鄰覺得我爹瘋了。
可我卻知道。
阿爹用那段殘骨,打磨成骨簪。
他要戴在發髻頂。
扛下謾罵。
讓人再不敢戳阿娘的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