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辰緩緩回頭看去。
月色暗淡,那道身影伏在欄杆上,卻是無盡的迤邐撩人。
我的臉色大約已經憋得青白如鬼。
月光暗淡落下來,照出的那張臉早已失了美豔,隻有些微的扭曲。
我看著麵前陌生的男子,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的衣袖被我緊緊攥住。
求生的本能讓我平生了很大的力氣。
竟就扯著他的手臂,落在了我的胸口處。
我呼吸急促得嚇人,心率早已紊亂。
他看我一眼,像是明白了我的不適。
竟是單膝跪下,修長手指攥住了我的腕骨,沉聲冷靜詢問:“可是心口不適?”
我說不出話,隻能微微點頭。
他長眉蹙了蹙,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
緊接著,他倒出一粒丹藥,輕輕送入我口中。
我隻覺一股暖流從喉間滑下,漸漸蔓延全身。
我貪婪地大口呼吸,感覺心跳逐漸平穩。
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正靠在一個陌生男子懷中。
如今我衣衫淩亂,發髻歪斜……
早已失了體統。
直到攜裹著體溫的男子外袍沉甸甸落在我身上。
我才驀地回神。
咬了嘴唇好一會兒才紅著臉抬頭,小聲道謝:“多謝大人。”
“可有力氣站起?”
我點點頭,一手攥著外袍衣襟,一手扶了欄杆,才勉強站穩。
“可要我喚人送你回府?”
我忙搖頭:“不用的,我歇息片刻便無事了。”
他的隨從忽然匆匆而來,遞上一封信箋。
我看到他走到一邊,展開信箋細讀。
“公子,老爺子催得緊啊。”小廝低聲道。
“我自有主張。”顧景辰眉頭微蹙。
“可老爺子的身子骨...”
“放心,我不會讓祖父他老人家抱憾離世。”
他像是有些煩躁,手指不住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玉佩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映出他冷硬側臉,我驀地想起,仿佛在哪裏見過這人。
而此時,他也正回頭,恰恰與我的視線對上。
我忙垂下眼眸。
他收了信箋往我這邊走,手中的玉佩撞擊發出清脆聲響。
我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
“無礙。”他放下玉佩。
又指了指我身上的外袍:“衣裳交予侍女便是。”
我的臉當即又紅了起來,點了點頭,很小聲地應:“嗯。”
他的視線落在我的手指上。
我正緊攥著他的外袍襟口。
方才他為我服藥時,我的衣襟早已淩亂不堪。
如今雖有外袍遮掩,卻更顯幾分欲蓋彌彰。
我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含胸,卻不知這般舉動更添了幾分旖旎。
在他即將轉身離開時,低低開了口。
“方才,我聽到大人的話了……”
“我能否,與大人做一個交易。”
我大著膽子抬起眼看向他。
也許他需要一位妻子,沒有麻煩,隨時都可以消失的妻子。
而我需要五千兩白銀來獲得可憐的自由。
“交易?蘇小姐要與我做什麼交易?”
我太過緊張,根本沒注意到他竟知道我的名諱。
“大人……是否需要一位妻子?”
我鼓足勇氣,定定看著他:“我不會給大人添任何麻煩,會竭盡全力配合大人。”
“當然,大人若不需要時,我也絕不會糾纏。”
他立於月色下,一身青色長衫,襯得身形挺拔如鬆。
眉目溫雅,唇角微抿,卻顯出幾分淩厲。
我瞥見他腰間懸著的玉佩,想必價值不菲,足以買下我所在的這座宅院。
“你有何條件?”
我愣了一瞬,有些難為情地低聲道:“妾身需要五千兩銀子。”
“作何用?”
我垂下眼簾,不敢與他對視。
可在這陌生人麵前,反倒有了幾分勇氣,將自己的狼狽和無助盡數道來。
“未婚夫要退婚,需退還一半聘禮,五千兩銀子,妾身實在無力承擔。”
“退婚?”他驀地看向我,眸光竟是說不出的銳利。
“是,退婚。”我輕笑一聲,抬起臉。
微風掠過,吹亂我的青絲,我迷茫地望著遠處的夜色:“妾身已無退路,大人。”
“這樁交易,我應下了。但我有一個條件。”
我不敢置信地睜眸看向他:“大人?”
“三日內完婚。”
“這,這般倉促?”
“你方才應當聽到了,老爺子身子不好,想早日見到孫媳婦。”
他說完,微挑眉看著我:“你覺得如何?”
我忙點頭:“妾身願意,一切聽大人安排。”
“好,就這麼定了。”
微風漸大,我的青絲被吹得散亂,拂過臉頰。
他忽然上前一步,將我臉邊的碎發撥開,別在耳後。
“後日我遣人來接你。”
“可是大人如何知曉妾身在何處……”
他並未回答我這個問題,收回手時,指尖似是輕觸過我的麵龐。
卻又仿佛隻是我的錯覺。
他離開良久,我仍沉浸在那種極其不真切的幻夢中。
直到醉意微醺的陸硯書,忽然走來,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