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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難平恨意難平
芷凝

02

「心有不滿便直言,背後誹謗,聯合他人孤立月初,蘇語,你的惡毒是刻在骨子裏的嗎?」

不過短短半日。

我側眸看向秦月,她恰好抬眸,與我對上了眼。

二十來歲的臉上粉黛未施,眼眶微紅,眼裏的淚反射著細碎的光。

又立馬低頭。

鬧劇的戲子全部就位,隻等著我演下去,可我實在沒興趣陪他們演戲。

「口舌長在他人身上,他們如何說與我何幹。」

「再說——」

「眾人又非愚鈍之輩。」

抽泣聲和物體落地的聲音一同響起,本放在案上的名貴玉如意,此時已四分五裂。

玉碎片在我腳邊散落一地。

「蘇語!你……」

「你還是小孩子嗎?」

「你是在賭氣嗎?」

才不是賭氣。

我從很早就知曉了。

我沒有資格賭氣。

有人哄的小孩才有這個資格。

而我沒有。

關上門的瞬間,他的怒吼也被我一同隔絕在門內。

隻是未走幾步,就被秦月追上來了。

「語兒。」她的聲音還帶著點鼻音,小心翼翼地來牽我的手。

「語兒,你莫要生氣。我不要這個名號,我去與煜哥說,你別賭氣。」

「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回來,語兒,莫要因我傷了你和煜哥的手足之情。」

廊下無人。

我停下腳步看向她。

秦月的眼睛本就帶著天然的無辜和楚楚可憐感,配著她微紅的眼位和鼻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博得別人的偏愛。

像極了十餘年前,她剛到我家不久的模樣。

「秦月。」

我往她逼近一步,鉗住她的下巴,「這招,真是屢試不爽——」

「對嗎?」

秦月的臉瞬間煞白。

遠處傳來腳步聲。

我鬆開手,轉身往廊下走去,她似乎沒有回過神來,呆立原地。

我看著她笑:「你明明知曉,我和他之間從無手足之情。」

「說起來,還是你更像他妹妹。」

轉身離去的瞬間,我瞥見廊柱上倒映的自己麵無表情的臉。

腹部絞痛。

其實最初之時,我和宋煜的關係,還未差到這般地步。

幼時雖然他不喜我,卻從未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和言語。

比起將我當作透明人的父親,宋煜作為兄長,是我唯一親近的人了。

那時我想,就算宋煜不喜我,但我們還是血脈相連。血緣就是如此。

直至及笄之年,秦月來到我府上。

我方才發覺。

原來兄長亦能對他人如此和善。

不再冷麵相對,不再嗬斥讓人退避,亦不再言語刻薄。

那才是兄長對妹妹應有的態度。

然秦月卻不知足。

她入我學堂第五日,我放學歸來時,被宋煜狠狠掌摑。

我捂著臉愣怔看他,他口中念叨著些我聽不懂的話。

孤立。

惡種。

惡毒。

道歉。

可當我瞥見他護在身後,低眉順眼攥著他衣角的秦月時。

這些零碎詞句,忽然在我腦海中拚湊成一幅完整的謊言。

我辯解了。

可他不信。

那日爆發的爭執和顯而易見的偏袒,忽然在某一刻擊碎了我曾經天真愚蠢的幻想。

宋煜並非愚鈍至是非不分。

無非是,他蓄意為之。

我似乎才在那日後知後覺地醒悟。

我的兄長,是真的,對我懷揣著刻骨的恨意。

我與宋煜的關係急劇惡化。

可惜愚鈍幼稚如我,彼時隻想著,比起如父親一般將我當作陌路,不如與他針鋒相對。

至少,

宋煜能看見我。

我們之間劍拔弩張的關係,一直持續到及笄。

及笄那年,我墜入地獄。

及笄之後,我與宋煜的關係驟然成了陌路。

如一場戛然而止的戰爭。

我們不再爭吵,不再歇斯底裏,不再針鋒相對。

隻是冷冷的,仿佛誰也不認識誰。

從太醫那裏回來後,外頭天色已全黑。

巷子裏的燈籠還未點亮,隻能遠遠瞧見對麵人家透出的燭光。

心悸從下午一直持續到現在。

我蜷縮在軟榻上,回想起往事,心口越發疼痛難忍。往事如潮水般湧來,我掙紮著起身,想要分散注意力。

我踱步至窗前,望著院中那棵老梨樹,曾經秦月與宋煜在樹下嬉戲的畫麵浮現眼前。

突然,一陣劇痛襲來,我不由自主地咬住自己的手腕,試圖用這種方式來緩解心中的痛楚。

鮮紅的血珠滲出,滴落在白皙的肌膚上,宛如梨花上的露珠。

我愣了一下。

疼痛自齒痕處蔓延,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衝動升起的時候,我沒能抑製住。

新舊疤痕交錯,又新添一處。

從手腕蔓延至小臂。

我跪坐在地上,拚命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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