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
也許,確實是我不討人喜歡吧。
但沒關係。
他們不喜歡我,我還有院長媽媽,我還有孤兒院裏的朋友們。
我還是有人在乎的。
江頌月哭得更傷心了。
“隻要你願意給我捐眼角膜,我會讓媽媽和哥哥給你很多錢,你再也不會沒錢買衣服了。”
她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
有種天真的殘忍。
她自有一番邏輯自洽。
江頌月覺得隻要給我錢,她拿我的眼角膜就是對的,是不虧欠我的。
我直直看著她,“可我不願意。”
“為什麼,你難道不想要錢嗎?”
“我想要,可我不願意為了錢變成瞎子......”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急促的嗬斥聲打斷。
“江念!”媽媽的聲音很尖銳。
媽媽和哥哥慌亂跑過來。
看到我們在一起,兩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媽媽一把將江頌月拉到身後,像老母雞護崽一樣惡狠狠地盯著我。
“你要是敢傷害月月,我不會放過你。”
哥哥的眼神也充滿了威脅:“你離月月遠點,不然我饒不了你!”
我看著他們,心中悵然。
我搖搖頭,“我沒有詛咒別人的能力。”
我為自己辯解。
正如幼時無數遍那樣,為自己爭辯。
深夜入睡前,我起來喝水。
月光透過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芒。
路過江頌月的房間時,我聽見她的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媽媽,為什麼要帶她回來?你就不怕她詛咒我們嗎?”
“噓——”媽媽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慌亂,“靈安寺的大師說她的眼角膜適合你。”
靈安寺的大師......
我猛地睜大眼睛,正對上遠處那雙泛著滄桑的眼睛
爺爺拄著拐杖,站在走廊的盡頭。
玻璃上,倒映著我平靜得可怕的臉。
月光忽然被烏雲遮住。
走廊裏一片黑暗。
寂靜的深夜中,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我跟隨爺爺進了書房。
房門被緩緩關上。
爺爺背對著我,月光在他佝僂身軀上勾勒出一道落寞沉重的輪廓。
“小念,好久不見啊。”爺爺的聲音沙啞。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了和記憶中那個寵溺我的老人。
我遲疑片刻,慢慢走到雕花紅木椅旁坐在他對麵。
“這些年,你......你過得還好嗎?”
爺爺轉過身,眼神複雜。
是抵觸,是忌憚,又或是又些許痛苦。
一時,我難以分辨。
我輕笑一聲,“爺爺,我過得很好。”
至少比留著江家過得好。
看出我眼裏的疏離和冷漠,爺爺身形一顫。
他蒼老麵龐上浮現出痛苦掙紮的神色。
“別怪他們,他們隻是害怕你。”
“嗯,盡量。”
隻是陌生人。
爺爺卻突然直直注視著我。
仿若能看透我的靈魂。
“他們是不是......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是,他們隻有三天了。”
媽媽和哥哥頭頂上的數字,現在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