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都來了。”他聲音沙啞，透著一股疲憊。

我攥緊裙擺的手心不自覺沁出冷汗。

玄關處的水晶燈映著牆上全家福。

我一時紅了眼睛。

我曾以為，我不會再因為他們有太多情緒波動。

可照片裏五歲的我抱著布娃娃笑得燦爛。

那笑刺痛了我的雙眼。

小小的我，旁邊還站著和我穿兄妹裝的哥哥。

爸爸媽媽站在我們身後，手溫柔地搭在我和哥哥肩上。

“爺爺，我們回來了。”哥哥率先開口。

輪椅上的爺爺還在看著我。

他那雙渾濁的眼睛裏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接著，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下，他枯瘦的手朝我招了招。

“過來，讓爺爺看看。”

我鬼使神差想要邁步。

可江頌月先我一步，踉蹌著撲進爺爺懷裏。

“爺爺，月月好想你...…月月的眼睛...…我看不見了爺爺......”

她哭得楚楚可憐。

惹得媽媽和哥哥一陣憐惜和心疼。

可我的瞳孔卻在這一刻驟然收縮。

江頌月頭頂的數字發生了變化。

她頭頂上的數字在瘋狂跳動，一直在變多。

原本隻有半個月壽命的她，竟然以極快的速度變成了幾年，甚至是十幾年的壽命。

我從未見過這種情況。

人每做出一個決定，都會影響到未來的走向。

所以，他們的死亡倒計時其實也會跟著發生改變。

但從未有人像江頌月一樣，有那麼大的變化。

“別怕，江家會盡可能給你找到合適的眼角膜。”爺爺擔任開口安撫著她，目光卻始終鎖在我身上。

我再次驚訝挑眉。

所以，爺爺其實並不知道我已經“被主動”放棄自己的眼角膜了？

一時間，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江頌月蹲在爺爺身旁，好似看不懂氣氛的古怪。

她巧笑嫣然，不時和爺爺說著貼心話。

媽媽和哥哥則滿臉尷尬。

隨後，媽媽狠狠瞪了我一眼，仿佛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哥哥心直口快，“爺爺，我們已經決定讓小念捐出眼角膜給月月。”

我原本心裏一股怒火，正要反駁。

卻在看到他已經所剩無幾的壽命時，冷靜了下來。

聽到哥哥的話，爺爺的臉色陡然變得陰沉可怖。

他猛地用拐杖敲擊地麵，“你說什麼！”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一言不敢發。

老宅裏隻剩下眾人淺淺的吸氣聲。

媽媽立馬紅了眼。

她想要說什麼，卻被哥哥攔住了。

江頌月則是很快又歡脫地向爺爺撒起嬌來，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

拍過全家福後，我獨自在後花園裏踱步。

月光如霜，灑在花花草草上。

突然，我聽見一陣輕微的抽泣聲。

循聲望去，發現江頌月正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在哭。

我走近她。

聽到動靜，江頌月抬起頭，臉上都是淚痕。

“他們都說你會詛咒別人，江念，你會恨我會詛咒我嗎？”

“我不會詛咒別人。”我淡淡地說。

“如果你不會，那為什麼大家都這麼說？還不是因為你確實不討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