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的最後,恍惚間,我又見到了媽媽。
她麵容恬淡,眉宇間淺淺的褶皺。
我無聲張了張嘴,叫媽媽。
可她隻是安靜地看著我的臉,一言不發。
我哭喊著說:「媽媽,你帶我走吧。」
可她搖了搖頭,說:「念念,你要好好的。」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拚了命地想伸出手觸碰一下她的衣角。
可她卻離我越來越遠。
直至完全消失不見。
11
意識還沒完全恢複。
鼻腔裏充斥著病房裏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耳邊隱隱約約有著一個男人強壓怒火的嗓音。
他似乎是在嗬斥醫生:
「......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暈倒,別跟我說什麼已經盡力了,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把人救醒!不然我一定讓你們整個醫院都給她陪葬!」
我皺了皺眉,太陽穴處尖銳的頭疼把我拉回現實。
剛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傅慎蕭那張陰沉著的臉。
見我醒來。
他啞著嗓音,過來拉我的手。
「語念,你終於醒了......」
我想起來暈倒前發生的事情。
木著臉把手從他手裏抽出來。
沒什麼好語氣地問傅慎蕭:
「悅悅呢?」
傅慎蕭臉上的表情一閃而過的僵硬。
而後盯著我手上的輸液針,回答我:
「......她沒事,就是受了點輕傷,剛才去外麵接電話了,大概很快就能回來了。」
聽完他的話,我暗自鬆了口氣。
病房裏長久的沉默。
還是傅慎蕭主動開口。
他語氣有些生硬地問我:
「盧語念,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你生病了?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暈倒得突然,生病的事情不知道有沒有再瞞得住。
可看著他這副皺著眉頭、語氣生硬地質問我的樣子,我心底隻覺得好笑。
我故作語氣輕鬆地開口:
「對啊,我生病了,白血病,是絕症,沒幾天日子活了,你該感到高興。」
傅慎蕭的眉頭皺得更緊,語氣也不自覺地陰沉下來。
下意識地以為我在開玩笑:
「有意思嗎,盧語念?
「你是在氣我嗎?別以為你找幾個醫生騙騙我,我就會信了什麼你得了絕症的鬼話。離婚是你提的,現在想用這種方法挽留我也沒用,我說了你遲早會後悔的......」
我神態輕鬆自如,傅慎蕭不信我的話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我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傅慎蕭都還打從心底懷疑我。
懷疑我是想跟他複婚才折騰出這些事情來的。
我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來。
或許是我以前真的太愛他,也太執著於他的愛。
才會讓他不相信我真的會放手。
可現在,我甚至也不想再解釋什麼。
隻是看著窗外,有些走神:
「傅慎蕭,那你就當我騙你吧。」
我斂了斂神色,冷淡開口:
「既然已經離婚了,那我的事情就和你再也沒關係,無論是生病與否,都不是你該關心的,請離開吧。」
傅慎蕭從未見過我如此冷情的樣子,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等回過神的時候,下意識地就要發火。
「盧語念,你以為我想管你嗎?這麼多年都看同一張臉,我早就膩了,知慧哪裏都比你強,比你懂事,更比你年輕......」
曾經最親密的人,永遠是最知道戳你哪裏最痛的人。
聽著這些話,我心臟細細密密地泛起疼意,眼角有些發熱,可怎麼也醞釀不出一顆淚滴。
可能早在那些對他一次次失望的深夜裏。
我的眼淚早已流幹了。
我胸膛起伏幾下,指著門口,冷聲讓他出去。
傅慎蕭臉色難看,還想再說什麼。
可能是爭吵聲太大,引來了護士的提醒。
「傅先生,這裏是醫院,禁止喧嘩。」
見傅慎蕭的臉色實在難看得要緊,她又小聲提醒道:
「傅太太剛醒過來,身體還沒恢複,暫時需要休息。」
堵得傅慎蕭一口氣上不來,也咽不下去。
最後怒氣衝衝地離開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