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細雨綿綿。
陶蘇急急忙忙的從外麵走進:“夫人,皇子妃回府了,正朝著青鸞閣走來,這,這可如何是好?”
褚泱淡定起身,盥洗更衣。
她衣裳不多,隻穿了一件淺紫色襦裙,長裙逶迤拖地,透著幾分靈動,陶蘇進來後,急忙替她紮了個低鬢,簪了木釵,整個人看著幹淨利落。
褚泱往外走,曲昭兒剛好走進。
待看清院子裏的人時,她眉心輕攏,這人不是褚雲蘅。
離得近了,曲昭兒視線從褚泱臉上掠過,定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的左眼角下,有一個不甚明顯的桃花烙印。
她眉心輕攏:“你是褚泱?”
褚泱施施然行禮:“參見皇子妃。”
曲昭兒心裏有些不悅,她曾經看不起,欺辱過的人,成為了她丈夫的妾室,要替她生個孩子。
可似乎已經沒得選了。
最近這段時間,她經常出事。
先是容煊被廢,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被眾皇子妃嘲笑,在宮中也抬不起頭。
在宮宴上更是被人推下水,差點淹死。
回府的途中,馬兒又受了驚,將她重重摔下,又差點要了她的命。
而以前也算很喜歡她的容煊,也像是變了一個人,對她愛答不理,她受傷回娘家這麼久,他竟然都不說過去請她回府。
不僅如此,還送來庶妹的人頭!
她的庶妹,是來替她懷孕固寵的!
當今聖上共有七個成年皇子,除了年紀最小,今年剛及笄的七皇子尚未婚配,其餘都以成家。
皇上很重子嗣,認為多子多孫才能多福,繁衍子嗣才是重中之重,幹係家國氣運。
聽說,就是因為容煊膝下沒有麒麟兒,所以才被廢了太子之位!
所以,曲昭兒迫切的需要給容煊安排一個妾室,來生個兒子,然後養在她的膝下,成為嫡子。
容煊的身後最近一直向她提起,要去掖庭選一些美妾,塞進皇子府。
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可她沒有想過,這個人,會是褚泱。
那雙攝人的桃花眼,眼角下的桃花烙印看著甚至不醜,更讓她平添了幾分妖異之氣。
曲昭兒眼神冷下來:“褚家怎麼敢讓你進皇子府,你不是褚家人!”
仔細聽來,她的聲音有些不屑。
她今天是過來興師問罪的。
可如今看著褚泱。
她略微思考,又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一個被丟到軍營裏生活了將近十年的人,沒有人教化,大字不識幾個,與野丫頭何異?
定是很好拿捏。
隻是,一個本該卑微乞求,靠她的施舍才能苟活的人,如今可以和她對視了,她心裏很別扭。
她的眼神裏,沒有兒時的乞求,有的隻是專屬於上位者的沉靜,還有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殺伐冷冽。
褚泱淡淡的道:“我做不了主,蘅姐兒有心儀的人,她不願意進皇子府。”
褚泱打量著眼前的絕代佳人。
曲昭兒與她一般年紀,衣著雍容華貴,被權利滋養的很是貴氣。
隻是,盛京城的佳人姝色,在這場看似完美的婚姻下,過的似乎並不好,身形看著憔悴,全靠妝容珠寶撐著。
“是你殺了我妹妹,給我下馬威?”
曲昭兒深吸口氣,直接問。
褚泱搖頭:“我昨天剛進府,尚不認識皇子妃的妹妹。”
曲昭兒眯眼盯著她:“翟曜是你......”
“不,你沒有那個本事。”
褚泱隻是淡淡的笑著。
曲昭兒說:“你在府中最好是認清自己的地位,不要肖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知道嗎?”
褚泱輕輕頷首:“我明白。”
曲昭兒轉身要走,又頓下腳步:“你剛剛說,褚雲蘅有心儀之人?”
“應該吧,不然,為何讓我替嫁?”
曲昭兒神色一暗,想到什麼,氣憤的轉身就走。
陶蘇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待到曲昭兒遠離,她才呼了口氣:“夫人,她會不會把您替嫁的事情說出去?”
褚泱挑眉:“你在擔心我?”
陶蘇一愣:“啊?您是我的夫人,我自然......”
褚泱輕笑著,笑意不達眼底:“昨晚的事你都告訴五皇子了吧。”
陶蘇眨了下眼,莫名在褚泱這樣的眼神下腿有些軟,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支支吾吾半天。
這時,外麵傳來李管家的聲音:“夫人,殿下請您去一趟觀槿台。”
褚泱並不意外。
-
觀槿台,李管家將人引進裏間,又讓人準備了一些糕點瓜果。
褚泱拿起糕點旁若無人的吃了起來。
她一口一個,吃的很快。
李管家都愣了,府裏是虧待她了?怎麼把人餓成這樣?
哪家世家小姐這般吃東西,半點教養都沒有。
不過,李管家是見過大世麵的,當下也是得體的笑了笑:“夫人,您稍等,殿下馬上就來。”
褚泱隻是擺擺手。
她確實是餓了。
褚泱很快就吃完了一盤,覺得不過癮,如果有些豬肘子,烈酒就更好了。
吃起來過癮。
褚泱意猶未盡。
她擦嘴時,聞到一股血腥味,一扭頭,就看到容煊穿著一身緋衣,玄紋雲袖,長發束起,僅以一根玉簪固定,嘴角豔紅,膚色冷白,如琢玉軟瓷。
緋衣上看不出血跡,但,他身上是濃厚的血氣,像是剛剛從血池裏爬出來一般。
容煊懶洋洋的瞥了眼空了的盤子:“你是豬?”
褚泱:“......”
怪不得大家都不喜歡容煊。
除卻暴躁易怒愛殺人,就這狗嫌人厭的性子,誰會喜歡?
褚泱朝他行了一禮,道:“殿下叫我過來,就是為了罵一句我是豬?”
她很想翻白眼,但是忍住了。
容煊懶散的走到主位上,撩袍而坐,旋即,李管家又端了一盤一模一樣的糕點,放在容煊手邊。
他伸手拿了一塊,慢悠悠的吃著,眼底卻是一些不耐煩。
褚泱意識到什麼,愣了片刻。
算了,當不知道吧,吃都吃了......
她開口道:“翟曜是我送給殿下的禮物,殿下可喜歡?”
容煊撩起眼皮看她,身姿疏懶,可見一身傲氣。
“不喜歡。”
褚泱被他一噎。
容煊目光落在她身上,怒極反笑:“你不過借刀殺人,如今倒成了送我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