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淮站在落地窗前,不遠處的商貿大樓燈光輝煌,那是他一輩子的心血。
正常人若能取得這樣的成就,想必都會無比自豪,可陸景淮手裏舉著一杯早就冷掉的熱水,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
助理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自己那年輕有為的領導,望著遠方出神的模樣。
領導沒有不良嗜好,情緒穩定,為人寬和,簡直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完美領導。
可經過長時間的接觸,劉子涵才知道,看似完美的他,內心有多麼敏感和脆弱。
“陸總,並購協議已經改好了。”
劉子涵的聲音不大,卻一下子將陸景淮從靜默中拉回來。
他回過頭,看了看藍色封皮的文件,手裏的水杯慢慢送到嘴邊。
接觸到冰涼的水,他才宛如徹底清醒了一般,苦笑著開口:“放著吧,另外再幫我擬寫一份離婚協議。”
頓了頓,他才再次開口:“我要和蘇若白離婚。”
劉子涵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明明蘇總一直營造著單身的人設,怎麼會......
“陸總,據我所知,蘇總......她是單身啊......”
陸景淮緊緊攥住杯子,苦澀的低下頭:“不,我們七年前就結婚了。”
劉子涵十分震驚,可看著眼前人的臉色,他很識趣沒有繼續問下去。
“把離婚協議書做成並購文件的格式就行,放在合同後麵。”
陸景淮出聲提醒。
並非是他粗心大意,隻是他知道,關於自己的事,蘇若白從來都不會上心,即使他把離婚協議放在訂購文件後麵,她也不會發覺。
這是最好的時機了,陸景淮想,這七年的婚姻就如同一個枷鎖,每時每刻都在消耗他的精神,讓他無可遁形。
“好的,陸總,我會找律師安排。”劉子涵低下頭,收斂了眼裏的好奇。
不知為何,眼前人明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他卻能感受到,這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商界大佬,現在無比痛苦。
“陸總,您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需要我給您定晚餐嗎?”
陸景淮抬頭看著自己的助理,明明是外人都能給到的關心,可自己結婚七年的妻子,卻在7年裏從未給過他一句貼心話,有的隻是無盡的冷眼和忽視。
外麵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地落在金屬建築物上,像一曲雜亂無章的鋼琴曲。
陸景淮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個下午,他仍然記得,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雷雨交加。
平時高高在上的蘇若白哭著縮在他懷裏,讓他娶自己。
那個時候的他,心裏隻有對蘇若白無盡的愛意,即使他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替代品,是蘇若白不得已的選擇,卻還是心甘情願跟她領了證。
即使在婚後蘇若白選擇隱婚,對他禮貌而又疏離,可他還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了一個丈夫該做的。
隻是,多麼可笑啊,他以為隻要自己付出,總有一天,蘇若白會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可是七年了,他等得筋疲力盡,卻什麼都等不到。
“謝謝,但不用了。”陸景淮擺了擺手,“你去忙吧,小劉。”
劉子涵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貼心地給這位領導關上了門,給他足夠的獨處空間。
第二天,金融中心熙熙攘攘,很多人慕名而來,隻為能夠親眼見證這場世紀般的並購合同。
蘇若白的到來,將現場的氣氛烘托到了極點。
她踩著定製高跟鞋,一身西裝,幹練而不失柔美。
她如墨般的長發散在身後,雪白的手上除了一塊腕表什麼也沒有,那個本來屬於兩個人的婚戒,卻被她藏了起來。
陸景淮自嘲地笑了笑,明明已經知道了自己隻是個不得已的選擇,卻還是忍不住有所期待。
蘇若白的臉上有些許疲憊,可更多的卻是喜悅和野心。
陸景淮知道,一方麵是因為她對於今天的並購儀式非常重視,另一方麵,是因為她身後那個穿著同色係西裝的霍知逸。
他們兩個是彼此的初戀,即使後來迫於現實分手,蘇若白也從未忘記過霍知逸。
陸景淮的思緒不由飄回到那天晚上,他在蘇若白手機裏看到了那個加密相冊。
裏麵全是霍知逸的照片,從創業時的意氣風發,到現在作為總裁的春風得意,每一個階段都被蘇若白精心留存,一張都沒落下。
最新的那張照片,是霍知逸宣布離婚的朋友圈截圖。
蘇若白在那張照片後標注了幾個字,“終於等到了”。
三個字,卻也直接讓陸景淮看清了自己的存在是多麼可笑。
他想起那天晚上,蘇若白醉得一塌糊塗。
她眼中那難以抑製的歡喜,如同熾熱的火焰,將內心的情感暴露無遺。
原來她從未真正放下過那段感情,而這段隱婚,也不過是她用來逃避現實的虛幻港灣。
陸景淮的手微微發顫,將那摞厚實的並購文件推到蘇若白麵前,聲音低沉:“簽了吧,公司以後就歸你管了。”
那文件足有兩百多頁,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條款,而那份隱藏在最末尾附件裏的離婚協議書,就像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
蘇若白隨意的翻著文件,眼神卻時不時飄向台下的霍知逸,眼神裏滿是愛意。
陸景淮注視著她,看著她毫不猶豫地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動作瀟灑又自然,仿佛簽下的不過是一張無關緊要的便條。
陸景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她根本沒仔細看,甚至都沒發現這份文件裏藏著的離婚協議。
就像對於自己這個人一樣,他的存在,對於蘇若白來說一直都是可有可無的。
明明已經決定要放下,可此刻,看著蘇若白為了霍知逸而如此失態的模樣,陸景淮握著鋼筆的手還是不自覺地收緊,直到指關節都泛起白色,他才停下手。
忍著內心的波瀾,陸景淮將整理好的文件再次遞向她,目光緊緊盯著她翻動文件的手指,那手指白皙卻顯得那樣冰冷。
其實他的心裏還抱有一絲幻想,他希望蘇若白看見那份離婚協議,然後開口挽留他。
可這一切不過都隻是他的幻想而已,從始至終,蘇若白都沒有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
七年間,對於他遞過去的東西,蘇若白一直都是這個態度。
直到並購儀式結束,直到再也看不見蘇若白的身影,陸景淮才緩緩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他顫抖著從包裏取出那張陳舊的照片,那是三年前他們拍的婚紗照。
照片裏的她,嘴角雖然上揚,可笑容卻無比僵硬,仿佛隻是在完成一個既定的任務,沒有絲毫幸福的感覺。
陸景淮狠下心,將那張照片撕了個粉碎。
罷了,蘇若白,既然你不愛我,我就放你自由。
很快,你就能得償所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