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馬廄鐵門被推開。
“關你一晚,夠了。去給林姿道個歉,這事翻篇。”
我蜷縮在幹草堆上,緩緩抬頭。
我忽然笑了,道歉?為林姿自導自演的戲碼道歉?
“陸景深,你記不記得上個月林姿不小心打翻熱茶燙到我時,你說是我不長眼。她故意把我鎖在冷藏室,你說是我自己亂跑。”
“現在她故意摔向火堆,卻要我道歉?難道不應該是她自己不長眼嗎?”
陸景深臉色驟沉。
“你胡說什麼!你自己的錯為什麼不承認。”
又是這句,永遠都是我的錯。
在他眼裏,我連呼吸都是罪。
“行,我道歉。”
我走出去,看到林姿手裏拿著內褲。
“草原上沒有熱水,景深心疼我,非要親自幫我洗。”
我突然想笑。
他竟然願意給她洗內褲?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我想起陸景深曾因為我不小心碰到他的水杯,他就將整杯水倒掉。
想起他嫌惡地將我經期弄臟的床單扔在地上,命令我立刻處理幹淨。
想起他連我洗過的襯衫都要重新消毒三遍,仿佛我是什麼肮臟的東西。
而現在他竟然願意親手觸碰另一個女人的經血?
他的潔癖,他的原則,從來都隻針對我一個人。
陸景深帶著林姿走了,而我也有更重要的事情。
“寶寶,媽媽對不起你。”
我在樹下挖了一個小小的土坑,裏麵靜靜躺著那片染血的衣料。
那是我流產時唯一能留下的東西。
“是媽媽沒用,護不住你。”
我一點點將土掩上,每覆一層,我的心都就冷了一分。
“但媽媽答應你,這是最後一次軟弱。”
遠處傳來馬蹄聲,林姿嬌笑著靠在陸景深懷裏。
我沒有抬頭,隻是將最後一把土壓實。
林姿從陸景深的懷裏離開,一邊用樹枝戳著土堆,一邊笑著。
“姐姐埋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呀?”
那次在馬背上,我護不住腹中的孩子。
在篝火晚宴上,我護不住自己的尊嚴。
現在,難道連我孩子的墳墓都要被踐踏嗎?
下一秒,我搶過樹枝,對準自己心口。
“不是想挖嗎?挖我啊!”
樹枝一道一道地劃下,身上的傷疤開始泛紅。
陸景深一把奪下我的樹枝。
“你瘋了嗎?快停下?”
掙紮間,衣服被扯開,密密麻麻的疤痕暴露在陽光下。
陸景深猛地後退半步,“這些傷怎麼回事?”
我沒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陸景深盯著我胸前的疤痕,眉頭緊鎖。
我的心突然跳快了一拍,他要想起來了嗎?
隨後,他走上前撫摸上我的傷疤,就當我以為他真的想起來的時候。
陸景深突然冷笑,“你故意弄傷自己,就為讓我多看你一眼?”
“怎麼?現在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都開始用苦肉計了是吧?”
“阮知微,你真讓我惡心。”
我盯著自己的傷疤,突然笑出聲來。
這道是林姿失手打翻的熱茶時燙的。
那道是林姿不小心把我關在冷藏室凍傷的。
還有這些歪歪扭扭的,是我自己用刀片割的。
我竟然以為,他能想起來。
我竟然以為,隻要忍得夠久,陸景深總有一天會看見。
可他現在看見了,卻說我是裝的
既然如此,那就裝到底吧!
“對啊!我就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