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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要去鎮上幾天,婆婆叮囑了幾句路上小心,臉上那點慣常的笑意很快就收了回去。
屋子裏隻剩下我和她,還有那個貼在我心口,沉甸甸、冷冰冰的“夫君偶”。
沒有丈夫在,哪怕隻是名義上的,這屋子也空得讓人心慌。
尤其是想到,還有幾天就是十五,我就得再去麵對阿明,麵對那令人作嘔的“開光”儀式。
這次的感覺和以往不同,不是單純的屈辱和惡心,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像冰冷的蛇,纏住了我的脖子,越收越緊。
夜裏我根本睡不著。
腦子裏全是阿明那雙平靜得不像年輕人的眼睛,還有他手腕上那個若隱若現的藤蔓刺青。
那香膏詭異的甜香仿佛還殘留在鼻尖,胸口的泥偶似乎真的在隨著我的心跳一起一伏,像個活物。
不行,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必須知道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夜深了,我豎著耳朵聽隔壁婆婆的動靜,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她睡熟了。
我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摸黑點亮了桌上那盞最小的油燈,豆大的火苗晃得我心也跟著顫。
我背對著房門,手指哆嗦著,解開了胸前的盤扣。
冰涼的泥偶暴露在空氣裏,我把它從褻衣裏取了出來,這是第一次。
借著微弱的燈光,我把它湊到眼前。
泥偶表麵很光滑,透著一股冰冷的死氣,隱約能看到裏麵混著幾根細細的發絲,大概是我那丈夫的。
婆婆說上麵有丈夫的印記,能拴心。
我翻來覆去地看,沒找到什麼特別的印記。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指尖卻在泥偶底部摸到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凹痕。
很淺,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這凹痕......看著像是能擰開的?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蹦出來。我咽了口唾沫,用指甲尖小心翼翼地嵌進那凹槽裏,試探著往旁邊用力。
嘎吱。一聲極其輕微的響動。
它......它真的鬆動了!
我激動得手都在抖,正要一鼓作氣把它徹底擰開,看看裏麵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吱呀——”
院門被推開的輕微聲響,伴隨著拖遝的腳步聲,清晰地傳了進來!
是婆婆!她起夜了!
我嚇得魂飛魄散,腦子一片空白。
幾乎是憑著本能,我慌忙把泥偶塞回衣服裏,手忙腳亂地壓好,然後一口氣吹熄了油燈。
黑暗瞬間吞沒了我,我飛快地躺回床上,拉過被子蒙住半張臉,連呼吸都屏住了,心臟狂跳得像要炸開。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我的房門外停了下來。
時間仿佛凝固了,我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那腳步聲停頓了足足有十幾秒,像是在側耳傾聽屋裏的動靜。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然後,腳步聲又緩緩地響起了,慢慢走遠,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我渾身僵硬地躺在黑暗裏,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的衣服。
剛才那一瞬間,我發誓,被我匆忙塞回胸口的泥偶,好像在我掌心下,輕輕地、有力地跳動了一下。
是嚇出來的錯覺嗎?還是......
恐懼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
第二晚,我吸取了教訓,等到夜更深,確認婆婆已經睡死過去,才再次行動。
我動作輕了很多,油燈的光也用手攏著,隻照亮眼前一小片地方。
再次取出泥偶,我的手指不再像昨晚那樣顫抖,但心跳依然很快。
這一次,我屏住呼吸,用盡力氣,小心地擰動底部的凹槽。
它開了。
沒有想象中的符咒或者什麼信物。
裏麵隻有一小撮東西,看起來像是枯萎了的苔蘚,暗綠色,已經幹成了粉末。
我湊近聞了聞,一股和阿明用的香膏基調相似,但更加濃烈、更加腐敗的氣息衝進鼻腔,帶著一股泥土的腥味和植物腐爛後的惡臭。
這味道讓我胃裏一陣翻騰。
這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小心地把粉末倒在手帕上,借著燈光仔細看泥偶內部。
就在粉末下麵,還壓著一張小紙片。
那紙片小得可憐,疊得很整齊,邊緣有些發黃。
我用指尖撚開,上麵是用朱砂畫著的一些奇怪的線條和符號,扭扭曲曲,像某種詭異的步伐,又像某種不知名生物的爪印。
這圖案,竟然和阿明手腕上那個藤蔓刺青,有幾分說不出的相似!
雖然不完全一樣,但那種扭曲的感覺,那種透著邪氣的走向,絕對有聯係!
冷汗瞬間又冒了出來。
我拿著那張小小的符紙,手抖得厲害。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中成形:
這泥偶,這粉末,這符紙,還有阿明的“開光”這一切,根本不是為了拴住什麼丈夫的心!
這更像某種祭祀,或者說,某種控製人的邪術!
他們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