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很多回,我哭過,鬧過,歇斯底裏過,如今終於都歸於平靜。
“接到媽的電話,就回來了。”
宋青嶼的嘴角挑起殘忍的笑意,“這樣啊。”
我明白他語氣裏的諷刺。
電話裏,我的母親,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出口隻有斥責。
“趕緊回家!宋昱才五歲,晚上身邊不能沒人。”
“小宋是大男人,不會帶孩子。”
“我還住著院,你工作都沒有,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還那麼任性......”
“媽,”我輕輕打斷她,“您不問問,我為什麼這麼晚不回家嗎?”
“我不管你為什麼!”蠻橫的聲音驟然拔高,“要不是小宋,你媽我可能早死了!你趕緊給我回家!”
可她忘了,當初我是為了救她,才拿了宋青嶼父親的錢,終止學業,離開海市,斷崖式地向宋青嶼提出分手。
宋青嶼的眼底明晃晃寫著:這是報應。
我閉閉眼,視而不見地準備上樓。
“去小昱的房間。”宋青嶼懷中的女人被撩撥的發出嬌 喘,他自己的聲音卻冷靜而淡漠,“小昱說他有禮物要送給你。”
禮物?剛包紮好的後背還泛著難以名狀的疼痛,我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禮物比這更貴重。
推開門,一隻淹死的奶牛貓赫然出現在眼前。
水順著濕噠噠的毛發流到我腳下。
牛奶的眼睛還半睜著,仿佛無聲的呼救。
在我錯愕之際,宋昱倚在門後興高采烈地拍手,“活該,你害我沒有媽媽,我就淹死你的貓!”
他做了個鬼臉,啪地關上房門跑開了。
房間沒有開燈,我站在黑暗裏,麻木的心臟久違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當年,還是為了母親的病,我回到海市。
那個時候,宋青嶼已經訂婚,我從來沒想過要做什麼。
宋青嶼卻窮追不舍,共同認識的朋友笑著告訴我,我是他的“白月光”。
年少情深,愛而不得,可那終究是過去。
但宋青嶼不懂,無論我怎麼拒絕,他都執意撇下懷著孕的向繁星,幫我安置母親,幫我找醫生,幫我租房子。
愧疚感讓我無法對他疾言厲色,我隻能盡可能的躲他。
可宋家在海市隻手遮天,不管我怎麼藏,都躲不過他。
直到他在婚禮上逃婚,瘋了般攔下要上飛機的我。
那天之後,向繁星消失了。
幾個月後,送來嗷嗷待哺的宋昱。
宋青嶼幡然醒悟,原來自己早就愛上向繁星。
宋青嶼把向繁星的離開歸咎於我的到來,認定我是故意出現讓他亂了心神,他開始對我圍追堵截,捏著我的工作,捏著母親的治療,逼迫我嫁給他。
我不願意,因為我知道這是宋青嶼的一場報複。
可我無能為力。
全國隻有海市的醫院能接收母親的治療。
母親求我,宋青嶼逼我,小小一隻的宋昱咿咿呀呀要我的抱抱。
我被釘在原地,孤立無援。
牛奶就是這個時候跳上我的膝蓋,眸子裏一派懵懂與天真,莫名給我的心底帶來美好和希望。
我突然就有了勇氣。
然而現在,我養了五年的牛奶死了,我養了五年的孩子厭我怨我。
指針雙雙走過十二點,淩晨的鐘聲仿佛在我腦海敲響。
就剩......六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