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兩聲,拉回了我遊離的思緒。
謝辭似乎也在發怔,連阿遠敲門都沒發覺。
我下意識看向門口,沒有實體的手直接穿過門,我愣了一下。
然後阿遠走了進來。
「師尊,您吩咐的事情,屬下已經辦妥了。」阿遠恭敬地說道。
謝辭微微頷首,示意他退下。
阿遠離開後,謝辭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天上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攤開手掌,看看這雙越來越模糊,快無法凝結成形的手,又看看蘇婉那雙修長白皙的手。
忽然有些自卑。
明明,我沒死之前,手也是很漂亮的。
現在我已經能做一桌好菜,劍法能毫不費力地贏他,可是,現在連碰都碰不到了。
「師尊,你在看什麼呢?」蘇婉輕柔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我冷冷盯著蘇婉。
之前謝辭答應過我,不會讓蘇婉知道我的存在。
「沒什麼。」謝辭淡淡地回答。
蘇婉走到謝辭身邊,依偎在他懷裏,柔聲說道,「師尊,你是不是還在想她?」
謝辭沒有說話。
氣氛陷入了沉寂。
蘇婉飛快地從謝辭懷裏掙脫出來,突然開口,「我要吃桂花糕。」
「不行!」我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
沒有人聽得見。
我伸手去搶她的桂花糕。
碰不到。
謝辭眸光微沉,攥住她的手腕,低聲警告,「蘇婉。」
蘇婉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重複,「我要吃。」
「師尊,以後你的每次渡劫,我都會陪你一起過。」
她在逼他做出選擇。
謝辭下頜線緊繃,漆黑的瞳孔閃過一絲掙紮,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鬆開了蘇婉的手。
蘇婉如願吃到了桂花糕。
我呆呆地看著,淚水不斷地從眼角溢出。
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劍將心臟刺穿,刺得血肉翻滾,鮮血淋漓。
這不僅僅是桂花糕。
這幾天,我飄浮在洞府裏,漠然地看著他們,心裏好像失去了一切情緒。
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經過那天的事,謝辭對蘇婉的態度冷淡了許多。
除了偶爾一起練劍,他和蘇婉沒有其他什麼親密舉動,甚至有意地避開蘇婉的碰觸。
有一天,蘇婉突然問道,「一直忘了問,師姐呢?」
謝辭頓了頓,語氣平靜,「前些日子與我置氣,下山曆練去了。」
蘇婉笑了,「這麼多年不回來,說不定早就想和你解除道侶關係了。」
謝辭眼神晦暗,十分篤定:「不可能。」
說著,他下意識拿出那個同心結,看著同心結上纏繞的靈絲,眉間少有的出現了一絲不安和焦躁。
哦,他還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我忽然開始好奇,他知道後的反應了。
第二天,謝辭收到了我寄給他的斷情書。
——我早就寫好的斷情書。
一個月前,我和謝辭去山下的集市閑逛。
走到一處茶攤,坐在對麵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毫無征兆地拿出一條紅繩,單膝跪地。
他一身白衣勝雪,俊美非凡,像是精心打扮過,握著紅繩的手卻因為緊張微微泛著白。
周圍的人都在起哄,他嘴角含笑,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清清,與我結為道侶。」
我哭紅了眼,顫抖地伸出手,任他把紅繩係在我的手腕上。
那晚我熱情異常,抱著他的腦袋,看著頭頂上那盞破舊的油燈搖搖晃晃了一整晚。
我是個孤兒,從小就不受重視,在宗門裏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好不容易成為了謝辭的道侶,我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歸宿。
但是。
蘇婉回來了。
她過得不好,第一時間想到的人不是她的父母,而是謝辭。
而我的道侶,也盡職盡責地幫助她,甚至要把她帶回我的洞府照顧。
那次不歡而散之後,我便寫好了斷情書,讓人寄了回去。
——我要和他解除道侶關係。
也就是今天,謝辭收到的那封斷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