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帶傷的四肢重重磕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從身下傳來。
可比起這五年,這點痛早就算不得什麼。
我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隨手拿掉刺進血肉裏的碎石,低著頭道歉。
“對不起,陸世子,都是奴婢的錯。”
馬車內的陸川渺重重哼了一聲。
“既然我的馬車容不下你這尊大佛,那你就跟著跑回去吧,”
一旁的下人一聽,立刻便拿著繩子,拴著我的手把我係在了馬車上。
隨後,馬車便開始朝著山下行駛起來。
我跌跌撞撞的跟在後麵,虛弱的身體每動一步就是難忍的劇痛。
可我不敢摔倒,隻能咬牙堅持,
很快,我的眼前就開始天旋地轉,幾乎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陸府的下人最是懂事,主子心中在想什麼,他們便會做什麼。
所以即便眼看我扛不住了重重跌倒在地,眼看也快到府了,他們也毫不留情,
等到了陸府門前,我的身前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陸川渺從車上一躍而下,看也不看我就往裏麵走。
我死死咬著牙,才沒讓自己痛呼出聲。
馬車再次行駛起來,直到把我帶到陸家的馬棚,繩子才被解開。
等我再次見到陸川渺,他已經換了一副麵孔,正滿眼溫柔的注視著旁邊的少女,小心翼翼替她撫去肩上的落花。
而五年未見的母親也在此,時不時就因著少女的撒嬌而露出柔軟的笑意。
院子內其樂融融,而我滿身傷痛的站在門口,像個局外人般,麻木的看著這一幕。
直到陸安寧第一個發現我,驚呼一聲。
“姐姐,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母親也順勢看了過來,看到我狼狽淒慘的模樣,陡然紅了眼眶。
“長歌,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受了這樣嚴重的傷。”
她急忙走過來,想要拉起我的手。
我速度極快的躲開。
“陸夫人,奴婢沒事。”
母親一愣,露出受傷神色。
“長歌,我是母親啊,你怎麼能這麼喚我?”
“你也不是什麼奴婢,是我陸府的千金啊!”
陸安寧趁機拉住我,尖銳的指甲刺進我的傷口,痛得我渾身發抖。
我下意識甩開她。
陸安寧委屈的看著我。
“姐姐,過了這麼久,你還是不喜歡我嗎?”
陸川渺當即臉色一沉,走過來一巴掌扇在我臉上,冷聲嗬斥。
“五年前你就處處針對安寧,沒想到學了五年規矩,還是沒有學乖!”
“若是沒有安寧,你哪能在這陸府當這十八年的千金小姐!”
“不知感恩也就罷了,還敢這樣肆意妄為,真以為我不敢打你?”
他沒有留手,我被這一巴掌狠狠扇在地上,艱難的喘息著。
五年前,陸府曾經的乳母去世。
去世前她因為愧疚,說出了當年她把自己的孩子和陸府千金調換一事。
一夜之間,我就從陸府千嬌萬寵的大小姐,變成了一個乳母生下鳩占鵲巢的賤婢。
曾經對我關懷備至的家人,嘴上說著仍會把我當親生女兒,卻轉眼就把我送去了求子廟。
求子廟披著莊嚴寺廟的皮,實則卻是一個巨大的銷魂窟。
想到這五年的恥辱與痛苦,我突然短促的笑了一聲,
抬起頭看著滿臉憤怒的陸川渺,平靜開口。
“如果可以,我寧願從沒做過這個陸家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