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中觀察的貂蟬和文士麵麵相覷，他們離得遠，又被秋風所擾，除了第一句高聲罵人的話，根本聽不清後邊說了什麼，隻是看到董順仗義阻止李傕。

貂蟬有些擔憂：如此義士，若是被李傕所殺，豈不可惜？我得救他一救！

文士苦口婆心：“你能不能別上去送死？”

貂蟬猶豫半晌才道：“若是他死了，我日後定會替他報仇！”

文士這才稍稍安心。

見董順如此囂張，李傕強忍怒氣道：“少爺你有所不知，他們不是良民，而是反賊。”

被縛的平民紛紛叫嚷起來：“我們不是反賊！”

“閉嘴！”李傕狠狠地瞪了平民們一眼，然後轉向董順道：“前日有士族行刺相國，那士族是亭侯！”

李傕指了指地麵：“這個亭的賦稅都用來支持行刺活動，難道不是反賊嗎？”

說到這裏，李傕挺起胸膛，理直氣壯：“所以我不是殺良冒功，而是奉了相國的軍令！”

他特意把軍令二字說得很重，因為董順就算再囂張，也不敢跟軍令作對的。

士兵們都是氣勢為之一振，直視董順：少爺了不起？你還敢違反軍令嗎？

沒想到，董順不但不退縮，而是在馬上仰天大笑。

遠處偷看的貂蟬激動得心緒如潮：強敵環伺，那位義士不但不畏懼，反而放聲大笑，如此膽魄，真英雄也！

士兵們大惑不解，李傕哼了一聲：“少爺何故發笑？”

董順齜牙道：“李稚然，你這番話或許能壓住別人，卻壓不住我！有士族行刺父親，這是事實，但你不知道，那兩個刺客乃是我親手擒獲——何顒和荀攸，哪個是亭侯？”

（荀攸被封為陵樹亭侯，是他在曹操麾下獻奇策十二，平定北方之後的事情，現在的時間線太早。）

李傕聞言臉色大變，若是換了平時，被拆穿的他必然惱羞成怒，殺人滅口，但眼前畢竟是相國的兒子，相國雖然不待見這個紈絝兒子，但也舍不得他死，而是讓他做個富貴閑人。

他哪敢殺董順？

李傕臉色陰晴不定，琢磨著如何才能挽回麵子。

董順繼續譏諷：“父親常說，他麾下最會用兵的，隻有呂布、徐榮和李傕三人，我看不然！你若真會用兵，怎麼不去打白波賊？那可是父親的心腹之患！”

士兵們的臉色都是很不看，少爺這張嘴真是不饒人，完全不給李傕留一點情麵啊！看來今天無法善終了！

事情似乎在往最糟糕的情況發展，氣氛劍拔弩張。

然而萬萬沒想到，李傕不但不生氣，反而麵露驚喜：“相國當真說，我用兵能力與呂布、徐榮一般？”

“是又如何？我覺得父親說得不對！”

其實並沒有說過，隻是董順給李傕一個台階下而已。

李傕轉過身，對眾士兵們笑道：“呂布是天下無雙的猛將，徐榮是中路軍的統率，我李傕能得到相國的肯定，和這兩位相提並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至於少爺不認可，那又如何？”

“他不過是個逆子罷了，就連相國自己也這麼說！”

李傕率眾揚長而去，他隱隱猜到這是董順給的台階，便順著台階下了，也不算丟麵子。

叮，檢測到李傕罵宿主為逆子，獲得200積分。

董順很滿意，做人還是要有底線，阻止李傕殺良冒功，是他的原則，而獲得積分則是意外之喜。

貂蟬見李傕離開，麵露不可思議：“走了？竟然三言兩語就走了？”

文士搖著扇子道：“對於智謀之士來說，一席話語退敵，並不稀奇。”

貂蟬翻了個好看的白眼：“那你之前為什麼不用三言兩語把李傕給勸退？”

文士一時語塞。

貂蟬見董順在替平民們解綁，便道：“我上去幫忙。”

見文士不動，貂蟬奇道：“你不幫忙嗎？”

文士思忖道：“你說得對，李傕並不是個講道理的人，他沒有理由因為三言兩語而退讓，此事有蹊蹺！我得在旁觀察觀察。”

貂蟬道：“但他救了人是事實。”

文士拍了拍扇子：“所以我沒有阻止你去幫忙——反正我也攔不住你。”

貂蟬展顏一笑，取下鬥笠，走到董順身邊。

“這位英雄，剛才見你不懼危險仗義救人，小女子心生欽佩。”

董順目光看向貂蟬，她戴著麵紗，但雙眸明亮，宛如澄澈清泉中倒映著的那輪明月，透著靈動的光芒。

“眉眼如畫”，這是董順的第一感受。不，比眉眼如畫更高一層，隻需匆匆一瞥，便仿佛能將人的心神吸進那明麗的眼眸世界裏，怎麼看也看不夠。

董順道：“當不得英雄二字，不過是稍有俠義之心而已。”

雖然沒看到臉，但根據眼睛、身材和聲音，董順盲猜麵紗後的臉必然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貂蟬一邊替平民解縛，一邊攀談道：“小女子姓任，不知大俠如何稱呼？”

“任姑娘有禮了，我姓董。”董順坦然道。

貂蟬笑道：“姓董？倒是和某個國......某個大官同姓，隻不過他殘暴，你俠義，全然相反。”

董順看著貂蟬的眼睛：“任姑娘怕什麼？朗朗乾坤，有什麼不敢說的？國賊董卓嘛！”

“國賊董卓”四字一出，無異於晴天霹靂！

貂蟬慌了，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壓低聲音道：“噤聲！敢罵董卓，是要掉腦袋的！”

真的嗎？我不信，因為我天天罵董卓。

董順甚至特意提高了音量，高聲道：“國賊董卓！”

聲震四野，貂蟬和被縛的平民們都驚呆了：你是真的剛啊！

就連暗中觀察的文士都被董順的膽魄給震驚了：是我誤會他了，此人真義士也！

董順一身浩然正氣，傲然道：“怎麼不能罵？難道他能堵住悠悠眾生的口嗎？”

貂蟬張大了嘴，隻覺得目眩神迷，之前她這輩子見過最有膽魄的人，是刺董組織的首領，也就是那位“大人”。

而如今，她親眼見到了比那位“大人”更有膽魄的男人，真漢子！

被解救的平民們紛紛舉手發誓：“請英雄放心，此事我們誓死不會泄漏！”

董順滿不在乎，就算泄漏了，也不過是被董卓罵幾句“逆子”，那不正好嗎？

解救完老百姓之後，董順邀請貂蟬去喝茶飲酒，但貂蟬急著回王允府上，實在沒有時間。

其實董順自己也要花功夫謀劃救荀攸之事，便與貂蟬辭別。

貂蟬望著董順離去的背影，眼中異彩連連：世上竟有如此奇男子！可惜我之前防備他，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所以也不好問他的全名。不過隻要有緣，總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