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蕭君言那位嫡兄從蛇窟裏救出來時,早已被蛇窟同化,成了別人口中的“蛇女”。
他將我丟進奴隸營,讓監工把我鎖入囚籠。
監工用浸了鹽水的鞭子反複抽打,試圖磨滅我的野性。
一次賣命獻藝時我出了差錯,當即被監工打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是蕭君言跪地求情,受盡屈辱,擲下重金將我買下。
他為我取名阿如,親自教養,情濃時曾許諾,“此生隻願與你一人白頭偕老。”
後來,蕭君言的嫡兄橫死,他順理成章地繼承了他的一切。
這其中,有我,更有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寡嫂,柳蕪蕪。
當蕭君言第七次在拜堂時為了柳蕪蕪棄我而去,我心灰意冷。
我決意打掉腹中孩兒,重返蛇窟。
卻在府邸僻靜處聽到了蕭君言和柳蕪蕪的得意笑談。
“阿如就是個下賤的母畜,她腹中的不過是個野種!”
“君言哥哥,她到死也想不到,當初是你親手將她丟進蛇窟,她才是那個真正的柳家嫡女。”
我如墜冰窟,遍體生寒。
原來,我所承受的一切苦楚,皆是拜他們二人所賜。
既如此,蕭君言,昔日誓言已鏽,你我從此兩斷。
聽到蕭君言和柳蕪蕪那番誅心之語,我隻能死死捂住嘴,將一聲聲嗚咽和血吞回肚裏。
我紅著眼眶,淚水潸然,踉蹌著跑出了那座宅院。
力氣仿佛瞬間被抽幹,我狼狽地癱軟在僻靜的巷角,哭得撕心裂肺。
我不敢置信方才聽到的每一個字。
我竟是真正的柳家大小姐,而我視若神明的救贖者,竟是親手將我推入萬蛇坑的元凶。
思及此,指間那枚他贈的玉扳指便硌得我鑽心疼。
那是我們第一次仿若拜堂時,他親自為我戴上的,就在我險些要應下那虛假的誓言之際。
柳蕪蕪,她隻在人群中含淚望他一眼,楚楚可憐。
就那一眼,足以讓蕭君言在眾目睽睽下棄我而去。
我眼底猩紅,決絕地想褪下這恥辱的信物,用力過猛,指根勒出一道深紅的印子。
縱然如此,我還是拚盡全力,一把將玉扳指狠狠拽下,甩手扔進了汙濁的溝渠裏。
“蕭君言,誓言生鏽,我們分離。”
我失魂落魄地遊蕩在長街上,如同孤魂野鬼。
“如兒,你怎在此處?”
蕭君言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我僵硬轉身,正對上他緊牽著柳蕪蕪的手。
見我望來,他才如夢初醒般慌忙鬆開。
他察覺到我渾身的冰冷和疏離,快步上前,語氣溫存地解釋,
“如兒,方才嫂嫂心口發悶,我陪她去瞧了大夫。”
“你也知道,大哥新喪,她孤寡無依,我不照看,又有誰能照看她呢。”
他這裝出來的溫柔眼神,讓我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好像方才在暗處說那些誅心話的人,根本不是他。
柳蕪蕪感受到我的注視,挑釁地揚起下頜看我,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與輕蔑。
“真是抱歉啊,弟妹,我不似你這般皮糙肉厚,命如草芥般頑強。”
我聽懂了柳蕪蕪對我曾在蛇窟掙紮求生的日子的譏諷。
我早就知道她鄙夷我,覺得我卑賤汙穢。
可如今看來,真正肮臟不堪的,恰是他們。
我死死抿著唇,“蕪兒,如兒,蕭君言,你喚的究竟是誰,你分得清嗎?”
聞言,蕭君言身形一滯,臉色霎時蒼白,眉心不自覺地蹙起,他竟還帶著一絲薄怒輕斥我,
“如兒,莫要胡鬧。”
我心中隻剩一片荒涼的冷笑,原來我曾以為獨一無二的名字,也不過是另一個人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