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男人抬眼望見我的一瞬間,我意識到:不,這不是簫逸凡。
我在久遠的記憶中回想起,簫逸凡是有個孿生哥哥的,叫蕭揚。
蕭揚重複了一遍我的名字,大概也認出了我:“好巧,逸凡怎麼沒有陪你過來?”
我難堪地笑了笑,已經打算要離開這間診室了。
他大概看出我的為難:“有什麼不舒服的你盡可以說,在這裏你是我的病人,我會為病人負責,況且我也有許多年沒和逸凡聯係了。”
我摸著肚子,知道自己不會有再來一次的勇氣:“我想打掉肚子裏的孩子。”
他的眼睛劃過驚訝,但又很快恢複專業與平靜:“幾個月了?”
我低著頭:“快三個月了。”
“如果你想好了的話,我先給你開個B超。我看看沒什麼問題的話可以手術。”
“好。”
等做完彩超,天已經亮了。
我拿著彩超單,細細撫摸上麵小小的人兒。
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三個月了。
她已經長出了小手小腳。
孩子,不是媽媽不要你。
如果讓你出生,卻得不到爸爸完整的愛,你的童年不會幸福。
可當我拿著檢查單去找蕭揚時,我回想起和簫逸凡在一起的這十三年,心裏又湧上了不舍。
我沒有爸爸媽媽。
蕭逸凡,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是他,給了十八歲父母雙亡的我溫暖。
陪在我身邊十三年,他早就是我生命中不能舍去的一部分。
這些年,我們兩個事業繁忙,他愈發忽略我。
我不怪他。
總想著,如果我們有個孩子,他的心是不是能定下了?
那個冰冷冷的家,就能有煙火氣?
等簫逸凡當了爸爸,有了牽掛,他一定會負起責任來吧。
“蕭醫生,這個孩子我還是想留著。對不起耽誤您時間了。”
蕭揚一愣,溫和地笑道:“沒關係,既然決定留下,那你記得要按時產檢。”
“好。”
我在起身時眼睛隨意掃到了蕭揚身後的書架,看到了擺在最角落的一個熟悉的吊墜。
我驚訝地指著它問:“這個吊墜你從哪來的?”
蕭揚回頭看著吊墜愣了一下,像是在回想什麼。
片刻後他轉身拿下吊墜遞給我:“它終於等到了它的主人。你還記得你高二時被幾個混混欺負嗎?那次我救下你之後,才發現這個被他們扯到了地上。本來一直想找機會給你,沒想到我轉學到外地,再也沒機會見你。”
我知道當年他們兄弟倆父母離婚,蕭揚跟他媽媽轉學去了外地,與他父親和簫逸凡斷了聯係。
我震驚地接過吊墜:“我被混混圍堵那次,不是簫逸凡救的我嗎?”
高中時期簫逸凡一直在追我,可我覺得他為人太過輕浮,對他一直沒有好感。
直到那次被救之後,我發現他還有勇敢、善良的一麵,終於答應他的追求。
後來為他放棄自己的音樂夢想專心為他打理事業,也是想報答他當年的恩情。
蕭揚玩味地笑了笑:“逸凡是這麼跟你說的?他說是他救的你?”
我仔細回想了當時的情景:“我以為是他救的我,第二天去向他道謝時他也承認了,還收下了我親手做的蛋糕,然後我就答應了他的追求。
蕭揚嚴肅地看向我:“我不會因為他是我弟弟就包庇他的謊言,文姿你聽好了,當年是我救的你,和蕭逸凡沒有任何關係。”
我的身子猛烈地晃動了下,蕭揚趕緊扶住我。
怪不得這麼多年我次次提起當年被救的事情,每次簫逸凡都要把話岔開。
“簫逸凡你這個騙子!”
他招蜂引蝶時對我撒謊我不是不知道,可我總是不舍得放下心裏當年那個勇敢赤誠的大男孩。
可原來連我們最初在一起都是源於一個謊言。
那我這些年對他的付出,對他的容忍又算什麼?
我像個傻瓜一樣被他騙得團團轉,整整錯愛了十三年!
我顫抖著身子扶著桌角,淚如雨下。
“你幫我手術吧,我決定好了,這個孩子我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