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陳謙禮掀簾而入時，還喊著讓我去收拾魚。

可轉眼他邊看見我滿是血汙的腿，嚇了一跳，俯下身抱起我，溫聲道：

“菁娘，抱歉，實在是家中來了重要客人，為夫忘了你。”

“我給你抱到灶房，你先去炸魚，明日我再給你按摩疏通經脈，好不好？”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陳謙禮，我站不住了。”

陳謙禮略一遲疑，小院中的康兒大聲催促：

“父親！阿娘！康兒怎麼還沒聞到魚香呀，康兒不怕餓，可神仙姐姐餓不得！”

陳謙禮低頭看著我布滿血汙的裙子，從旁撤了塊圍布，蓋了上去。

“好菁娘，我給你搬張凳子，辛苦你坐著炸兩條魚，康兒和郡主一人一條便可，為夫陪你吃旁的。”

我眼角笑出了淚花。

從前，我每次腿疼，康兒就去江邊給我抓魚，陳謙禮會燉魚湯一口口吹涼了喂我。

可慕玉郡主一來，這家裏的魚，我是一條也分不到了。

庭院中，慕玉郡主看到我被陳謙禮抱出，神傷不已。

“真羨慕你夫人，有夫君疼愛，還有個可愛的兒子，唯有本郡主，無人疼愛。”

康兒急壞了，攥緊拳頭安撫：

“神仙姐姐，父親心裏有你！上次他喝梨花釀醉了酒，一直念叨你的名字！還有康兒心裏，排第一的也是神仙姐姐！康兒要快快長大，把姐姐娶回家，讓你和我們永不分開！”

陳謙禮聽著尷尬，嗬斥了一句“別胡說，小心你阿娘斥責你”就匆匆抱著我遠離小院。

將我放在石凳上時，陳謙禮還囑咐了“郡主口味清淡，你務必用薑和料汁去腥三次”，說罷就去取柴火燒灶了。

康兒乖乖去刮魚鱗。

我看著父子為慕玉郡主忙碌的身影，心下一陣悲涼。

他們可還記得，我的雙腿痛到難以站起？

“你蹙眉的樣子還真與本宮幾分相像。”一道審視的視線從我臉上刮了幾回。

“怪不得，能得謙禮幾分青睞，你那便宜兒子，既已被本宮迷倒，倒也有幾分可愛。”

“你的丈夫兒子，皆心心念念我，這滋味可好受？”

我停下了手裏的活計，撐住桌沿。

“郡主意欲何為？”

“棄婦秦菁，一介賤民，怎配與我爭輝！”

慕玉郡主眼底閃過赤裸裸的惡意，她抬手打翻了灶上滾燙的魚湯。

“啊！”

滾水盡數潑在我的腿上。我倒在地上慘叫，幾近暈厥。

“神仙姐姐，你怎麼了！”

康兒衝進了灶房，捧著慕玉郡主燙紅的食指緊張地掉淚。

我難產拚了半條命生下的兒子，看都沒看我一眼，轉身跑去為慕玉郡主取燙傷膏藥。

“陳謙禮......”

陳謙禮聽到我的痛呼，注意到滿身血水的我，他驚慌得麵色發白。

可他正要低頭抱起我時，慕玉郡主嚶嚀了一聲。

“阿禮哥哥，疼。”

陳謙禮視線轉移到慕玉郡主那邊，牽著她的手走進後院，將那蔥蔥玉指浸入涼水中，二人麵色皆浸染著一絲紅暈。

我身下火辣辣的疼痛，眼眶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不顧血泡磨破的風險，我拄著拐杖，自己站了起來。

算了，我都打算走了。

他和兒子救治誰的燙傷，不關我的事。

一步步挪回自己的偏院，將寫好的和離書壓在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