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有婚約的書生金榜題名那年,被郡主看上了。
狀元撕毀了婚約,還在京城散播我不守婦道的謠言,辱我名節。
國子監的祭酒父親氣得吐血身亡。
他們大婚那天,為了證明與我毫無舊情,狀元命人把我拖到路邊觀禮。
就在送親侍衛的馬蹄將要踏在我心口時,禦醫陳謙禮將我堪堪救下。
還說他不信外界汙蔑,願意娶我。
感動之下,我答應了。
成親七年,郡主因心疾抑鬱請了一道聖旨來禦醫府調理身子。
我那溫暾沉穩的夫君道出了為愛犧牲的真相。
連我六歲的兒子康兒都撇著嘴說:
“神仙姐姐,雖然我的阿娘不是你,但長大了我定娶你!我們一輩子不分開!”
他們爭先恐後逗郡主開心時,我默默收拾了行李,一張船票下了江南。
......
我跛著腳給陳謙禮送湯時,聽到他和友人的對話:
“謙禮,如今陳府伉儷情深,父慈子孝,郡主卻請旨來您府中調養,怕是家宅難安啊。”
“這有何難。當初為了慕玉郡主的婚禮不受人攪擾,我都可以雇人踩踏棄婦秦菁。不過她轉頭片刻,我發現她長得竟有幾分似郡主,才犧牲自己娶了她,正好為郡主絕了奪人夫君的謠言。”
“謙禮,那你有沒有想過,尊夫人發現自己的腿竟是被你使人踩斷的,可怎麼辦呐?”
“我已經盡力醫治她的腿了,用自己的一輩子補償她,還賜給她一子,這還不夠嗎?”
湯碗失控砸落。
我這才明白,自己以為是救贖的婚姻,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
他唯一摯愛,隻有慕玉郡主。
既然如此,我帶康兒離去便是。
康兒最愛阿娘了,不會舍得離開我。
聽到湯碗落地碎裂聲,陳謙禮急著開口:
“菁娘,你沒事罷!腿腳不便,何苦親自給我送湯?你可有聽到什麼?”
陳謙禮推門而出,不顧一身白袍臟汙,蹲下身來扶我。
幽深的眼眸中含有一絲探究,但其中的擔憂竟不似作假。
我迎著風,將眼角的熱意吹散,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無事,我剛來就絆到門檻上了,可惜了這一碗鯽魚湯。”
陳謙禮舒了口氣,與友人送別後將我抱到診室查看腿的傷情,又施以銀針。
口中還絮絮叨叨叮囑:
“這腿受不得寒,我給你做的艾草綁腿怎麼不圍上?我若不施針,一會兒又要疼......”
“康兒是今日從醫館回來罷。”
我心裏酸澀難忍,打斷了他的話。
陳謙禮怔愣著接話,“是,康兒這半月在醫館學得不錯。”
話還沒落音,康兒歡快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爹!神仙姐姐回來了,給康兒買了好多飴糖!”
我剛想告訴陳謙禮康兒貪甜,已經壞了兩顆小牙。
可陳謙禮一秒都沒耽擱,忙不迭地跑出門迎接,甚至忘了我腿上遍布銀針,正在放血解於。
“那你喜不喜歡神仙姐姐呀?”
甜膩的女聲調笑著問。
康兒興奮地回答,“喜歡!最喜歡神仙姐姐了,神仙姐姐衣服好漂亮,身上也香香的,不像我娘,身上總是一股藥味兒。”
“本郡主也喜歡康兒,簡直和謙禮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陳謙禮害羞地輕咳一聲。
康兒激動地說,“父親醉酒時說過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娶不到神仙姐姐!哪等我長大了,就娶神仙姐姐當娘子,替父親彌補遺憾!”
康兒的話逗笑了慕玉郡主,她笑著說:
“果然是你兒子,眼光跟你一模一樣。”
聽著窗外不斷的笑聲,我苦澀地看了眼正在流血的腿,默默自己胡亂地拔了針。
等陳謙禮想起來,我怕是血都放沒了罷。
也不知道錯碰到哪個穴位,右腿竟然刺痛到好似被割肉。
說笑好久的康兒終於想起我,“我娘呢?”
我心頭暖不過兩秒,就聽見兒子說,“我娘炸的小黃酥魚最香了!我去江邊撈了魚,快讓阿娘去炸吧!”
“父親一條,神仙姐姐一條,我一條,正好三條!”
我笑出了眼淚,拔下頭上的綿玉簪子,想著等腿腳好了當了去。
原本還擔心,換兩張下江南的船票怕是不夠。
現在看來,隻需一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