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繆青銅已感覺回天無力。
本來還有挽回的可能,被吳豔利那樣一鬧,陳璿是一條筋的人,而且她本身對繆青銅已失望透頂,他跟別的女人有曖昧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隻是那天剛好赤裸裸地抓個正著,這本不是她的心理承受範圍之內,況且,繆青銅要跟自己和好的時候,居然跟那個女人還有牽扯,而不是斷絕了關係,根本就是欺騙她們娘倆的感情,更無法承受的是那個小三居然在她的麵前如此張牙舞爪。
她現在要做的頭一件事情就是把離婚手續給搞定,她覺得自己一刻都容不下去了,否則她沒法睡得著覺,於是連夜弄好了協議,打電話跟繆青銅商量,要他過目簽字。
當然,語氣非常生硬,他如果有異議,也隻能請律師,財產問題可以商議,女兒的歸屬問題卻沒得商量。
當天晚上,繆青銅火燒眉毛,急搬救兵,把張紀年與餘多這兩個死黨都喊到酒吧,看有什麼對策能讓陳璿打消離婚的念頭。
當他把事兒一講,張紀年幹脆就沒氣了:“別說回春,回天都沒力了,我可真幫不上什麼忙,兄弟,改明兒打扮得精神點,乖乖地辦離婚吧,咱也算是同病相憐一番。”
繆青銅推了他一把:“都說勸和不勸離,有你這樣勸的嗎?我咋會交了你這麼一個沒義氣的朋友,今天的酒算是讓你給白喝了。餘多,對女人,你可是有一手,你看你老婆就被你哄得乖乖的,咱仨人的婚姻,也就你們夫妻倆沒出啥狀況,幫我想想辦法,看有什麼法子挽救吧。”
“我,我想回家喂奶——”
繆青銅一把抓住了餘多:“不行!”
“我上一趟衛生間,撒泡尿還不行麼?”
繆青銅看樣子真有點發飆了:“你們倆晚上要是不把這問題給解決了,誰都別想回去!有尿也給我憋回去!”
“天啊,怎麼有這樣的人啊,行吧行吧,我想想吧,看來這年頭,白喝真沒好事。”
“你們丫的,哪一回不是我請客,什麼白喝不白喝。”
張紀年長歎一口氣:“喝別人的嘴短,拿別人的手軟,繆青銅,可不是我不幫你的忙,你這事照病狀來講,已屬於癌症晚期,基本沒治,想和好,難!一是出軌,出軌倒也罷了,女人有時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逮不到證據,但是被抓個正著可就不是一回事兒;二是你啊也太不小心了,居然帶老婆孩子上跟情人經常約會的地方,真不知道你的腦袋是被驢給踢了還是被門縫給夾歪了;三是抓個正著倒也罷了,去錯了餐館倒也罷了,還讓小三騎到你老婆頭上來了,麵子失了不說,還失了尊嚴,一般的女人哪能咽得下這口氣,況且陳璿那烈性子。”
“唉,都是我的錯,咱能不能先不說這個,還是說說事情該怎麼解決,怎麼才能讓陳璿打消離婚的念頭好不?”
“嗯,想想,好好想想吧。”
於是三個人都作沉思狀,這時,張紀年突然大叫一聲:“有了,你去買那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當街跪下向陳璿乞求原諒,身上掛一鮮紅的條幅,寫著‘陳璿老婆我愛你’,‘我們和好吧’,‘請原諒我’之類的字眼,對了,最好在時代廣場那裏,對,就時代廣場,就算陳璿沒看到,總會有熱心人士幫忙傳達的,她一定會感動死,然後打消了……”
餘多一口酒噴了出來,繆青銅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還嫌我臉丟得不夠大,一定要我出名等著報社電視台記者來采訪我是吧?”
“我倒是想出了一個辦法。”這時,餘多終於發話了。
“啥?”
“我跟張紀年扮蒙麵大盜,拿著刀子把陳璿給劫了,就在那個千鈞一發時刻,你就像蜘蛛俠一樣地出現了,翩翩而降,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把美人給救下,然後把我們兩個打得落荒而逃,當然你也要受點小傷,這樣方能顯示你為了她可以將性命都置之度外,然後,受到驚嚇又萬般感動的陳璿一定會撲到你懷裏,就這樣……”
繆青銅一下子泄了氣:“什麼餿主意,你們,就不能想個正經點兒的主意?”
張紀年歎了口氣:“太社會新聞的方法不行,太刺激古惑仔的方法還是不行,要不這樣的吧,跟韓劇學下,也弄個病吧,你就說你已經得了絕症,我想想什麼絕症好,艾滋病?不行不行,太不雅了點,陳璿會覺得你亂搞搭上這病是活該,就癌症吧,衝著你這段時間腦子不好使,就這樣,腦瘤!對,這病不錯。”
繆青銅與餘多同時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我說老張同誌,你純屬詛咒我是吧?”
“你別來這反應,也別有什麼心理負擔,不就是去醫院找個熟人弄一張假的病曆,然後寫一封遺書,嚴重地懺悔下,再把死後財產都歸於陳璿與小可名下,這樣,陳璿一定感動死的,會後悔自己的決定,放心,你又不是真的死,不會讓你一無所有的,至於怎麼才能讓陳璿看到那封遺書與那個癌症病曆,我想想——這樣好了,你吃少量的安定片假裝自殺,把病曆或癌症診斷書還有遺書都放在床邊,然後過一會兒我去你家,發現你自殺趕緊送你到醫院,我再通知陳璿,再把病曆與遺書遞給陳璿怎麼樣?隻要是女人,遇到這情況,沒一個不會心軟的,你還可以在遺書裏提到,之所以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是因為自己得了絕症不想拖累她們娘倆等等——”
餘多也點了點頭:“這招雖然土是土了點,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你的婚姻反正都癌症晚期了,不來點狠招還真治不了。事後,就說是醫生誤診,誤診——哈哈哈——”
繆青銅想了想,長歎了口氣:“看來隻能來這招了,不過咱得抓緊時間了,陳璿可是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她這明天就會找我去辦離婚,要不,就現在吧。”
“行,你趕緊先去醫院,現在不算晚,先去弄份假病曆,再把遺書寫好,然後弄點藥吃吃,我們在這裏等你,等你吃下藥了打電話給我,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有問題沒?”
“應該沒問題,我表哥就是二醫的醫生,我現在就讓他給我弄,我先走了,等下我聯係你們,隨時向你們報告情況。”
說完繆青銅就心急火燎地走了,而繆青銅一走,餘多的電話又響了,不用猜,就知道是他老婆打的:“好啦好啦就回去了……”
“張紀年,這事你一個人就能搞定,我必須回家了,母老虎發威了,再坐下去,我也要步你們的後塵了,我先走了,電話聯係,隨時向我報告事情進展,你多保重……”
“行了,你就回去吧,有家小的男人啊,就這麼婆婆媽媽的。”
反正他也無非是送繆青銅去醫院裝裝樣子,也沒什麼大事,就坐在那裏等繆青銅的消息了,一切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想不到沒人跟他扯淡,一無聊,張紀年居然趴在酒吧的桌子上睡著了,再加上酒吧裏有點吵,桌子上的手機響了幾次,都沒有聽到。
還是酒吧的服務員叫醒了他:“先生,你的手機響了好幾次了。”
張紀年突然想起繆青銅來,猛地抓起了手機:“繆青銅,繆青銅,喂,你,你還活著吧?”
那邊繆青銅有氣無力地罵人:“他大爺的,打餘多的手機,關機了,打你的手機,硬是沒人接,你們倆存心是想害死我是吧?”
“餘多奶孩子去了,他應該睡覺了,把事情交給我了,你在哪裏,我現在馬上過去。”
“我在家,你快點,再不過來我他媽就要掛了。”
“我,我馬上過去啊,淡定。”
說完張紀年跑出酒吧,打車直往繆青銅家,你這小子,就不能少吃點藥啊,真出了事,我可是真成了害人精了,擔不起這個罪啊。
到了繆青銅家裏,隻見他的病曆與遺書都放在床頭櫃上,還有一杯安定片,繆青銅倒在床上,張紀年先把病曆與遺書都給揣好了,隻見繆青銅眨巴著眼睛:“張紀年,我好困——”
說完就直接昏睡了過去,看來繆青銅是撐了很久了,他再看看那瓶安定片,裏麵還有好些片,應該不會有特別問題,於是便把裏麵的藥片都倒進了馬桶裏,再扶著繆青銅出去:“繆青銅,你可不能出事啊,就算出事了,也不能天天晚上來找我,我真不是故意睡著了——”
好不容易叫了個車子把繆青銅扛到了醫院,趁著洗胃的工夫,張紀年趕緊給陳璿打電話,聽聲音,陳璿應該睡了,但隨後聽上去聲音清醒多了:“什麼?他會自殺?”
繆青銅這麼個人,怎麼著都跟自殺這詞兒離著個十萬八千裏,但陳璿的腦子還沒完全清醒:“噢,好吧,在什麼醫院,我過去看看。”
在路上,她的腦子裏一直浮現著這幾個字眼,繆青銅,自殺?繆青銅,會自殺?這壓根就不是他的風格啊?難道就是因為離婚?
不可能,這男人就算他破產了身無半文了還背著一屁股的債,即使賣身也不會自殺的,這點陳璿太清楚了,任何打擊都不會走到自殺這份兒上,這事對繆青銅而言,怎麼著都像演戲似的,對,演戲?難道又是繆青銅弄的把戲?
白天剛剛在跟他鬧離婚,晚上就弄自殺,至於麼?有這麼想不開啊?先看看再說吧。
繆青銅真有這麼在乎自己,不,真有這麼在乎自己跟小可?在乎到可以拋棄他的美好前途、美好豔遇、美好生活,甚至可以拋棄自己的性命,就僅僅是因為他們要離婚?
陳璿越想這事情就越覺得有點玄,因為她太了解繆青銅了。
當她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張紀年一個人在急救室外麵:“繆青銅呢,他怎麼了?”
“吃下了一整瓶的安定片,然後給我打了個電話,跟我說什麼如果有時間,請我關照下老婆孩子,說自己對不起你,隻是沒有機會再彌補了,公司與財產以後歸你與小可所有了,也讓我關照下你們等等。我越聽越不對勁,再聽著那語氣有氣無力的,趕緊去他家找他,還好,我發現及時,醫生說,倘若我再遲個十來分鐘,繆青銅就沒救了,他現在還在洗胃,應該沒什麼生命危險了。”
“噢,原來這樣,但是,他為什麼要自殺呢,這麼想不開?”
“唉,這個麼,我也不知道原因,我是在他床邊發現這兩樣東西的,應該是留給你的,你看看吧,真看不出來他年紀輕輕的,會得這個病……”
陳璿接過那病曆與遺書,就打開來看了起來,從陳璿震驚的神情上來講,她至少有八成是信了。
張紀年覺得他們已經成功了一半,隻要她相信他得了腦瘤並隻能活兩三個月的話,那麼,她怎麼著也不會再提離婚這事了,都臨死的人了,還這麼刻薄對待,這可太非人了,況且,這還關係著遺產問題,就算陳璿再無情再清高,也不會對繆青銅的遺產不動心的,然後,繆青銅就可以利用這幾個月的時間跟陳璿搞好關係,就算事後是誤診,也完全可以挽救這樁婚姻。
陳璿看完了遺書後,便盯著病曆看了老半天,看得張紀年有點心驚肉跳,看這麼久幹嗎,難道她能找出個啥漏洞來,難道她還能看懂這本天書?
這時,陳璿終於合攏了那本病曆,像是在自言自語:“真奇怪,繆青銅不是一個月前剛剛全身體檢過嗎?他這個人死愛命,什麼B超、X光、心電圖、腦CT的,都做過,除了腎裏有幾顆小結石外,並沒什麼毛病啊,怎麼現在又冒出了腦瘤晚期?”
張紀年這回可驚嚇不小,那家夥真是腦子出問題了,前段時間檢查過怎麼不說啊,如果知道這樣的話,就換一個法子了啊。
“唉,陳璿啊,你這話可外行了,體檢你說能檢出了啥來,我舅舅檢了幾次都沒發現,後來身子不舒服,專門去驗內臟,結果發現膽裏長腫瘤了,沒挨過一年就去了,唉!繆青銅這段時間經常喊頭痛,我也不知道會病到這麼嚴重,我看他也是現在才查出來,不過太遲了,唉,也有可能是突發性腫瘤,這東西,有時候一長起來就瘋長了……”
這時,醫生從裏麵出來了:“繆青銅已經沒什麼事了,隻是剛洗了腸胃身子比較虛弱,在掛點滴,你們可以去看他了。”
張紀年便趕緊進去了,看到可憐的繆青銅躺在床上,臉色有點難看,也是,本來不需要洗胃的也洗了胃,是夠折騰的,他說:“陳璿呢?你把東西給她看了吧?”
“看了看了,她在外麵呢,咦,怎麼不進來呢?陳璿——”然後他壓低聲音,“你到底吃了幾顆?”
“四五顆吧,再吃多點,我能等你的電話等那麼些個時間麼,早睡昏過去了。”
“你小子也太不專業了。”
“噓,她來了——陳璿——”
這時,張紀年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你小子啊,嚇死我了,搞什麼不好搞自殺,不就是個病麼,有什麼想不開的,就算要死也不差這兩三個月啊?”
隻見陳璿雙手插在衣兜裏,很從容地看著他們:“真難為你了,繆青銅,還有我說你這個張紀年,你演得也夠到位的,不錯嘛,我說你們真是入錯行了,如果去當演員,說不定還能去好萊塢拿個啥金像還是銀像獎的,我剛問過醫生了,他說他剛把嘔吐物測了下濃度,其實你胃液裏的藥分很少,睡一覺自然就沒事,但護送的人卻非要堅持洗胃,說病人吃了一整瓶了,便給你洗了。嘿嘿,我還正對你那個病曆納悶兒呢,我說你不是剛做過檢查,這頭就出來個腦瘤晚期了,我看你們腦子還真進水了,還打擾我的睡眠,行了,都半夜三更了,你們也收拾下回家睡覺吧,該幹嗎幹嗎去啊,我可要回家了,小可如果半夜醒來發現我不在身邊會哭的,不陪你們玩了。對了,還有,你遺書上錯別字太多了,以後要多學習學習咱傳統文化知識,這年頭,隻會電腦不會用筆寫字的假文盲也挺可憐的,啊?”
說完她很有風度地轉身就走,隻留下繆青銅與張紀年目瞪口呆地石化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