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榛,隰有苓。雲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①
彼美人兮,之於我,一定是你。
滄海桑田,是你。
碧落黃泉,還是你。
一.
我厭惡那闕詞:
“雪壓庭春,香浮花月,攬衣還怯單薄。欹枕裴回,又聽一聲幹鵲。粉淚共宿雨闌幹,清夢與、寒雲寂寞。除卻,是江梅曾許,詩人吟作。 長恨曉風漂泊,且莫遣香肌,瘦減如削。深杏夭桃,端的為誰零落。況天氣妝點清明,對美景、不妨行樂。拌著,向花時取,一杯獨酌。”
父親說,我和姐姐的名字皆出於此。
我是夢與。
姐姐是香浮。
我們都姓楚,我們住一樣的大屋,我的出生比香浮晚了半年,但我卻覺得,這半年令她占據了我的所有。我成了她背後渺小的影子,被她的光環遮擋。即使我在自己的家中,也仿佛寄人籬下。
尤其,我是庶出。
我的母親是側室。她在我三歲那年染病去世,留給我孤單任性。還有暴躁的脾氣,和曲曲折折的心眼。我時常和家裏人頂撞,然後徹夜不回家。有一次香浮來尋我,我趁機將她騙到青樓裏去,那些男人用猥褻的眼光看她,我在暗地裏好一陣歡喜。
但弄巧成拙的,香浮遇見了知府的大公子,秦官笙。
那男子,談吐風流,舉止儒雅,又帶著些許年少的頑劣,論容貌,論家世,在揚州城幾乎沒人可以及得上他。
他要娶香浮。
我猶記得粗燥夏日秦官笙望定香浮的第一眼,瞳孔之中開出了雪蓮花。白潤。高潔。那癡醉的模樣盡管膚淺可笑,我卻還是,妒意頓生。
長輩們都說,香浮是好命,能攀上這樣的富貴人家,香浮羞赧的笑,那笑容礙了我的眼,我冷冷的哼一聲,站起來,在座的人亦回我一個白眼。我是如此的不能討他們歡心。
隨即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