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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相比酒店裏泛著消毒水味的寬敞綿軟的床,寢室裏連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的木板床更能得到我的青睞。這一夜,我睡得特別好。半夢半醒間,我還在迷迷糊糊地盤算,要是不小心睡過頭,就不去上課了。

可惜,清晨七點,我還是被電話叫醒了。

八點才上課,寢室裏卻一片冷清,隻有我一個。在我的記憶裏,除去刮風下雨,七點之後我要在寢室裏找到李婉根本不可能,除了圖書館她還有英語角、自習室好幾個棲息地。我在床上放空了好一會,才下床衝了個澡換衣服下樓。

電話是易揚打來的,用他習慣性的懶洋洋的腔調告訴我,祝融昨晚借宿在他公寓,現在他們在寢室樓下等我一起吃早餐,末了又補充,女生寢室真可怕,她們如狼似虎的眼神像要把他們吞掉。

我下樓已是在易揚打了電話的好幾十分鐘後。

順著人群的目光,我一眼就看到站在花壇邊低著頭玩手機的祝融,晨曦將他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圈。不合時宜的是,此時他木著臉,表情嚴肅,從手指動作的頻率不難猜出他是在玩遊戲。而易揚則不拘小節地坐在臟兮兮的花壇邊,整個人懶散地靠在祝融身上,時不時朝路過的偷偷看他的女孩微笑。

他們是我的朋友,確切地說,是損友。

大概從五歲開始,我就與祝融“廝混”在一塊。

用“廝混”這個詞十分不文雅,但似乎除了它,再找不到別的詞可以準確概括我們的關係和感情。

我的父親許知同誌曾是祝融爺爺祝老將軍的勤務兵,從青年時期就一直跟在祝老將軍身邊,頗得器重。早年出任務時,他為了救祝老將軍被壓斷了左腿。或許因為這救命關係,所以即便後來退伍,老將軍仍時不時讓人上門看望我爸,閑暇時許知同誌也會去陪老將軍下棋。雖然我們兩家的社會地位差異十分明顯,但一直保持著這樣的交往,持續了二十來年。

見到祝融是五歲那個炎熱得近乎壓抑的夏,我第一次和許知同誌走進僑香公館那座大別墅,第一次看見大眼睛長睫毛、理著圓寸白白淨淨像個娃娃的祝融。三歲看到老,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當時的自己十分有遠見,看到祝融的第一秒立即朝他那張吹彈可破、肉乎乎的臉伸出手,想要掐一把。可惜,我並沒有觸碰到他的皮膚便被“啪”的一聲打掉了手,還伴隨著一句聽似惡狠狠卻對我沒有多少威脅力的“走開”。

這段記憶我已記不大清,據許知同誌描述,在遭到祝融白眼後,我仍舊不肯死心,鍥而不舍地要去掐他的臉,連續三次被一掌揮開後我終於爆發了,像隻憤怒的小怪獸朝祝融撲了過去,朝他拳打腳踢還覺得不過癮,一口就往他臉上咬去。可憐的祝融,從小和人打了那麼多次架都是用拳頭說話,從來不知道打架還可以靠咬,被我這麼一咬就懵了,遍地打滾也沒能將我從他身上揭下來,最後隻能號啕大哭,將保姆、爺爺和許知同誌都哭到了客廳,幾人聯手才將我從他身上弄下來。

我揍了祝老將軍家的寶貝疙瘩並沒得到懲罰,反而得到了祝老將軍的讚賞,讓我以後多來找祝融玩。後來我才知道,那時候祝融才上幼兒園,但已經是有名的混世魔王,霸道得很,要是自己看中的玩具從不允許別人染指半分,即便不玩,也不讓別人碰,碰了就倒黴,要挨打。因為出身軍人家庭,從小被祝老將軍摔打得皮糙肉厚,即便和比他大的小孩打架,也總能把別人打得嗷嗷大哭。為此祝融父親祝參謀也不知道揍了他多少次,也沒能把他揍老實。倒是我這麼陰差陽錯地一鬧,收斂了他的性子。

那一年開始,我開始隨著許知同誌去僑香公館玩。

或許是爺爺的囑咐,或許是他沒有兄弟姐妹很孤獨,總之不打不相識,慢慢的,我和祝融也混熟了。再後來,他甚至會指使司機帶著自己去我家找我。這樣的友好關係一直持續到我們小學畢業,上初中後的某一天,我忽然發現祝融許久沒來找自己,而我去祝家他也隻將自己關在房間玩遊戲,不再像往常一樣陪著我玩鬧。雖然覺得別扭、不解和委屈,但我也有自己的自尊,吃了幾次閉門羹便發誓不再理祝融這個王八蛋。

在我們的友情裏,有三年是空白的。

在那三年裏,祝融也有了新朋友,其中就有了這滿身名牌從小就被女孩追著跑的易揚。我並不與他同一個初中,所以不知道這性格迥異的兩人是如何成為朋友的,待我們考上同一所高中,在學校重逢時,他們已好得形影不離,勾肩搭背時不時在學校晃蕩引發一陣陣小騷動。

因為這兩個人,我的高中過得十分憋屈。我幾乎成了全校女生的公敵,在我周圍的女生,有三分之一是喜歡祝融,另外三分之一則對易揚有好感,他們都將我當成了假想敵。而剩下的三分之一,用易揚的話來說,要麼是有男朋友,要麼是情竇未開,否則怎麼可能每天看到他的美貌還能不為所動呢?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高三易揚出國,我緩解了不小的壓力,而到大學我才徹底從這種壓力裏解脫。祝融考上了博陵最好的大學,我滌蕩在高考長河裏,拚命掙紮才將將夠到本科的分數線,被橋江大學錄取。

在我回憶的這短暫片刻,易揚已經發現我,歡快地舉起手和我打招呼:“許寶寶,我們在這裏。”

我低著頭快速超過幾個像被按下慢放鍵正緩慢移動的女生,頂著巨大壓力停在他們麵前:“別嚷嚷,你們是故意的嗎?大清早的來女生寢室招蜂引蝶!”

易揚突然捂住了胸口,目光幽幽:“許寶寶,虧我們還是好朋友,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傷害到我了知道嗎!我千裏迢迢來見你一麵,你怎麼就對我如此狠心!”

“別演了,奧斯卡影帝,你的公寓離我學校走路不到二十分鐘好嗎?”頓了頓,我說,“別老給我亂起花名,我叫許寶榛,不叫許寶寶!”

“這不是我對你的昵稱嗎?”他朝我邪魅一笑。

又來了。我忍不住扶額輕歎。

幾天不見,易揚的招桃花的功力更上一層,我甚至可以感覺到周圍女生在他的微笑之下突然爆發出的激動和興奮。不得不承認,易揚的殺傷力十分大,特別是他斜著嘴笑,看起來既美好又危險,殊不知他碾碎的少女心拚起來可繞橋江大學三圈。

在我們認識的這些年裏,還要除去他去美國的那幾年,明戀或暗戀他的女生誇張一點來說可以湊全百家姓。他出國在外,我們偶爾視訊,總能聽到他在那邊憂愁地長籲短歎—房東家的小女兒似乎對他有好感;隔壁班的俄羅斯女孩已經給他送了一個月早餐;有對英國雙胞胎姐妹都喜歡他,他真怕造成她們自相殘殺等等,末了又撥弄了一下頭發,在我切斷視訊之前感歎一句長得好看真是作孽。

然而這些年,我幾乎從未見過他談戀愛,真正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我也曾問過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但那深沉幾乎是稍縱即逝,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便見他作痛心疾首狀道:“所有的女孩我都喜歡,所以我才不選擇,讓誰難過我都不舍得啊。”

在那之後,他再擺出多可憐的表情我都不為所動,堅定決不被美色誘惑。

昨夜的那點不愉快我和祝融默契地忽略了,當我邁著小碎步走在兩雙大長腿後時,他微微放慢了腳步,伸手托住我的手腕。

天氣已經逐漸轉熱,他溫熱的手掌觸碰到我的皮膚時我不自然地縮了一下,待我反應過來,祝融的手卻已經放下。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熱。”我解釋,“我的腳也不疼了。”

他不知在想些什麼,目光已從我身上移開,落在了遠處的杉樹上。過了許久,我才聽見他低沉的回答:“我知道,走吧。”

我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難受,心臟像是被人用力地掐了一把,這疼痛讓我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但僅過了這一秒,那種感覺又消失了。

“許寶寶,你們倆還在磨蹭什麼?談情說愛嗎?我快餓死了!”

我仰起頭,逆著光,易揚臉上的笑有那麼一絲不自然。

“來了。”我說著,擦著祝融的肩膀越過他。

吃完早餐後,祝融要回博陵大上課,易揚自告奮勇提出送他回去的請求。但我猜,他隻是想去探望博陵大學的師姐師妹,送祝融隻是順便。

我和他們一起走到校道,易揚剛按下車的防盜,我就倒抽了一口冷氣:“你怎麼又換了車?昨晚祝融去接我不是還開著你的奧迪嗎?怎麼今天就變成了Z5!你這萬惡的資本主義!”

“哦,我那後媽說了,銀色不襯我膚色,紅色好看一些。”

當事人雲淡風輕仿佛說的不是一輛跑車而是一件衣服,臉上表情明晃晃寫著“我有錢我怕誰”,我咬咬牙,“嗬嗬嗬”了幾聲,抱著書本走向實驗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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