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洪曉與三人打過招呼，便開始切入正題。

“這件事很複雜，我時間又緊，所以我們以問答的形式進行吧，”洪曉目光掃過三人，“你們問，我答。”

馮慕棠稍微捋順了思路，問出第一個問題：“那先從最近發生的開始吧：請問秦卓釗失蹤前一天晚上你當班嗎？”

“是的，我就在吧台附近。”

“這麼說你能清楚地看到秦卓釗究竟和誰在一起，是嗎？”

“是的，”洪曉不無怪異地瞧著馮慕棠，“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我明明看到他和你在一起。”

馮慕棠知道自己即使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這件事，所以隻說那個人不是自己，接著又問：“那你能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嗎？”

洪曉搖搖頭：“那天人很多，基本離個兩米就聽不到對方的聲音。但是我倒是看到秦卓釗交給你……不，交給那個人一樣東西。”

“是什麼？”三人同時抻長了脖子。

“我也說不好，”洪曉沉眉思忖，“像是個手機，又像是照相機。”

聽到此處，馮慕棠忽而想起超立方體發來的照片，心中不禁起疑：“秦臻，你記不記得鏡子裏的那個神秘人，他用的是什麼設備？”

“好像是手機，不過……說是卡片式相機也未嘗不可。所以你懷疑他就是和我爸見麵的那個人？”

馮慕棠不置可否，繼續問洪曉：“他們是幾點離開的？”

“兩人離開的時間不一樣，”洪曉回憶，“和你長得一樣的那個人大概晚上11點半先離開，秦臻他爸是12點離開的。”

秦臻分析道：“按照警方掌握的線索，我爸在離開酒吧三小時後就失蹤了。那麼這三小時裏，他又做了些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洪曉聳了聳肩，“你爸走之前我還和他打過招呼，我看他挺正常的，誰知道第二天就聽到他失蹤的消息。”

關於秦卓釗，洪曉提供的線索便隻有這麼多。雖然依舊不知他的去向，但三人卻將關鍵時間點點鎖定在失蹤當天的12點至3點之間，也算略有收獲。接下來就是李柱與7項守則的問題，這部分首先由金非魚發問。

“你住未來公寓這麼久，應該知道7項守則的由來吧？”

“說起這守則，”洪曉撓了撓頭，“還要再往前倒兩年。兩年前，不知道為什麼，那年小區裏的人身體都出現了異狀，輕的頭疼腦熱，重的上吐下瀉。去醫院檢查，醫生也說沒毛病，真是奇了怪了。可後麵還有更奇怪的事：自從大家得病以後就有人開始天天做噩夢，說夢到一個無臉怪物。一個人夢到也就罷了，關鍵是全小區一半以上的人都夢到過那個無臉怪物，你說怪不怪？”

馮慕棠聽到這話頓時全身一寒：無臉怪物，難道就是自己在拘留所裏見到的那一隻嗎？

金非魚雖然驚訝，但思維尚且清晰，她繼續問：“這和7項守則有關係嗎？”

“你別急呀，”洪曉抿了口可樂潤潤喉，“之後無臉怪的事越傳越離譜，大家都覺得小區進了邪祟，所以各家紛紛請神拜佛，還有的直接請和尚道士過來做法事。你們可不知道那時咱們小區的排場，和尚道士排著隊進門，跟鬥法大會似的。”

說到此處，馮慕棠又想起被自己踢碎的那個黃父神像，想必來源就在於此了。

隻聽洪曉繼續說：“法事一多嘛，煙火就多。有那麼一天，小區兩戶人家做法事，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家裏同時起了火。後來火勢越引越大，蔓延到了小區種的那些樹上，好家夥，一下子全著了，整個小區就跟地獄似的，怎麼撲也不滅。就在這時，有人在大火中看到一個人影，那人渾身冒藍光，周圍的火苗子就跟怕他似的，碰到他就熄滅。這人就在小區裏轉了那麼一圈，居然把火全部撲滅了。所有人全部傻眼，對，就跟你們現在似的。”

“那個人是誰？”金非魚趕忙問。

“誰也不知道，”洪曉搖頭，“他從哪裏來的，叫什麼名字，一概不清楚，就像從地裏冒出來的似的。問他，他也說什麼也想不起來，大概是失憶了。後來咱們小區有對老夫婦看他可憐，就把他收養了，起名叫江閔航。”

馮慕棠想起李柱也曾說過神秘男孩的事，和洪曉的陳述算是對上號了，看來未來公寓真有江閔航這麼一號人。然而洪曉把此人說得跟神仙一樣，未免太過誇張，想來其中杜撰的成分比較大。又或者……馮慕棠突然想到另一種可能，不由看了秦臻一眼——難道是另一個超能力者？

“江閔航這個人吧，嘶……”洪曉吸了口涼氣，“總覺得怪怪的，像個機器人。比如你問他吃飯沒，他會先讓你解釋一下吃飯的概念，然後再回答。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在江家住下來之後就成天圍著小區瞎轉悠。幾天以後他又開始挨家挨戶地塞單子，上麵印的就是7項守則。”

“原來變態守則是他訂的。”金非魚喃喃道。

“這居民守則看起來變態，可你們千萬別小看了它，”洪曉鄭重其事道，“曾經有個住戶根本沒放在心上，破壞了第七條，接著就……說出來你們可別害怕，接著他差點就被無臉怪殺了。”

“殺了？”金非魚摸不著頭腦，“你的意思是說，隻要破壞了守則，就會在現實中被無臉怪襲擊？”

“就是這樣，”洪曉正顏道，“聽說那個人回到公寓以後再也不敢出門，可見嚇成什麼樣了。哦，對了，秦臻應該認識他，你們住隔壁。”

馮慕棠一聽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說的就是401的那位死而複……”

他“生”字未出口，卻看到秦臻對他微微搖了搖頭，這才反應過來洪曉應該還不知道自己因為報警被拘留的事。這麼說來，江閔航製定7項居民守則的確是為了保護小區住戶。馮慕棠自己也剛剛領教過無臉怪的可怕，難不成破壞守則者就會被無臉怪追殺？

洪曉大概沒留意馮慕棠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說：“從那以後這7項守則就成了小區的鐵律，任何人不得違反，咱們小區總算太平了些時日。但是這樣一來，住戶們豈不是被終身鎖死在小區裏了？所以有人開始質疑江閔航，還糾集了一夥人逼他出來講清楚這7項守則的原理是什麼。江閔航隻能出麵，說小區被什麼子什麼場的東西包圍，住戶們的體質已經被那個東西改變，在小區以外的地方呆超過12小時就會變異。”

“他說的是不是量子場？”馮慕棠插進來一句話。

“對對對，”洪曉點頭如搗蒜，“就是量子場。”

“如果小區周圍存在量子場的話，人體變異是有可能發生的，”馮慕棠進行科普掃盲，“量子場論針對的是微觀層麵，人體本質上也是由微觀粒子構成，所以在量子場的作用下，人體在微觀層麵發生轉變，導致原本的基因變異，這在理論上是可行的。不過，在微觀層麵能量並非永遠守恒，而是存在概率問題，也就是說變異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敗。”

“難怪，”金非魚支頤思忖，“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區發生這麼多怪事原來是因為這個。但好端端的，小區周圍怎麼就突然出現量子場了呢？”

“這就不清楚了，”洪曉扁了扁嘴，搭配了一個聳肩的動作，“反正江閔航說完以後我們還以為他瘋了，都是平頭老百姓，誰懂什麼量子什麼微觀的？反正他說得頭頭是道，真正信他的倒沒有幾個。”

“那這個姓江的人現在在哪裏？”秦臻忙不迭地問。

“他呀，”洪曉盯著自己的腳尖看了半晌，像是在思想鬥爭到底該不該說，“我跟你們說了，你們嘴上可千萬得裝個防盜門！他……他被人殺了。先別急，這事又得另說。江閔航的解釋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反而讓一些人產生了逆反心理。有人故意破壞了前6項守則，但什麼事也沒發生，後來他們打起了第7項的主意，終於出了事。這些人裏有一對雙胞胎姐妹，姓陸，這倆人不過十四五歲，正是人嫌鬼愁的年紀，大概是出於好玩，兩人故意在酒店裏住了一宿沒回家，結果第二天我們就看到新聞，說兩姐妹在酒店裏離奇死亡。”

“這還不算，”洪曉的口氣逐漸陰森起來，“陸家給兩姐妹舉行了葬禮，可沒多久我們卻再次在電視上看到了她們。嗬，明明已經死掉的人，卻大搖大擺走在街上，不過我們都看出來那明顯不是她們。兩個原本那麼漂亮的小女孩，現在頭發沒了，滿口爛牙，見人就撲。要不是兩人身上小區居民集資做的壽衣，我們甚至會以為那是兩個怪物。”

馮慕棠聽到此處心中不由起疑：為什麼鄰居死而複生以後卻顯得正常得多？難道是因為他死在小區，而非死在外麵？

卻聽洪曉繼續說：“反正，這兩姐妹的事情曝光不久，江閔航就失蹤了幾個小時，他再回來時，竟然主動去了陸家，坦白說自己把兩姐妹給殺了。陸家夫婦還想著能和女兒們團聚，這下可好，一下就炸了。後來具體怎麼樣，人家關起門來當然不可能給外人知道，反正江閔航進了陸家門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這樣大概過了兩天，我突然被陸家請去幫忙，因為我們家和陸家關係一直不錯，當時也沒多想就去了。結果，我一進門就看到地上擺著一具屍體……”

“是誰？”大家屏息凝神等待洪曉揭曉答案。

“江閔航。”洪曉語氣詭秘地吐出這個名字，“這點你們心裏應該已經有譜了吧？嗯，據陸家姐妹的父親所說，他當時和江閔航發生了口角，一時衝動，拿著水果刀就把人給捅了，之後屍體一直放在廁所裏沒動過，他們請我去，就是幫忙清理屍體的。好，現在我說點你們沒譜的，陸家除了我，居然還請了一個外人。不錯，這個人就是李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