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馮慕棠將昨天如何收到超立方體的短信,以及其中的詭譎之處跟金非魚說了一遍。
金非魚邊聽邊放大照片,口中“噫”了一聲。
“怎麼了?”馮慕棠意識到她必定發現了什麼,趕忙湊上前去問。
“這窗戶看著很眼熟啊……”她在大腦中搜索一番,頓時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咱們小區的窗戶嗎?你看這窗棱的顏色,別的小區哪會用這麼醜的顏色!”
馮慕棠剛搬進來不久,窗棱顏色這種小事怎麼會留意?金非魚提醒之後他才來到窗邊向外一望,果然,一排排像複製粘貼一般的蠟黃色窗棱被他收入眼底。
“難道有人在監視我?”馮慕棠緊張起來。
“也不一定,”金非魚分析,“小區的窗棱都是一樣的,說不定照片裏的不是你家窗戶呢?這樣,你加他好友,我回去查一下他的IP。”
馮慕棠依言而行,給“超立方體”發送了一個好友請求,係統沒有提示該請求是否通過,但馮慕棠給他發送了一條文字信息,係統卻仍舊沒有任何提示,這說明對方已同意了馮慕棠的申請。
金非魚回去時囑咐他一直給“超立方體”發信息,但凡對方進行回複,金非魚就能立刻鎖定這個混蛋的IP。
馮慕棠惴惴不安地連續給“超立方體”發送信息,一夜過去了,無事發生。一直到第二天晚上9點,這個神秘人物才給馮慕棠發了第三條信息——依舊是一張一模一樣的照片。
馮慕棠趕忙聯係金非魚,隔了一段時間,後者打來電話:“到我家來。”
金非魚住在10號樓,和馮慕棠家隻隔了一條馬路。這是馮慕棠第一次來到一個女生家裏,和金非魚大喇喇的性格大相徑庭,她的家倒是像個大家閨秀,幹淨到令人不忍落腳。
“快進來,”金非魚坐在書桌前盯著麵前的電腦,頭也不抬地說,“把鞋脫了,我剛拖的地。”
馮慕棠懊惱地脫了鞋,腳底生風地來到她身邊,牛喘著問:“怎麼樣了?”
“我剛剛查了下這個IP,發現一件很……”金非魚組織了一下語言,“按理來說不可能發生的事。”
“我定位了那位神秘老哥的熱點,” 她指著屏幕上的一處繼續說,“又查了你家的WiFi熱點,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馮慕棠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位神秘老哥的手機IP和你手機的IP一模一樣。”金非魚沉聲道,“也就是說,他是拿著你的手機給你發的照片。”
“這……這怎麼可能?”馮慕棠瞪大了眼睛。
“不止如此,”金非魚補遺道,“你來之前我黑進了你的微信後台,發現他的登入信息和你的登入信息居然也基本一致,隻有一點不同,但這一點卻是我今天所有的發現中最詭異的。”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留給自己和馮慕棠一個心理緩衝的時間:“登入信息顯示,他的登入時間是在一個月之後。也就是說,這個人是在未來的一個月之後,拿著你的手機登入你的微信號,給現在的你發了張照片。”
一股寒意從馮慕棠的腳底升起,瞬間貫穿了他的全身,他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已經遠遠超出我的理解範圍了,”金非魚理了理額前亂發,“你是搞理論物理的,這件事想必隻有你能解釋。”
眼下馮慕棠腦海中也是死水一池,哪裏能想出什麼像樣的解釋?他從訝異中回過神,問道:“那別的呢?比如這兩張照片本身,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我還沒顧上看,”金非魚伸了個懶腰,“光查IP已經要了我半條命了,剩下的你自己來吧。”
馮慕棠見她神情委頓,兩個黑眼圈掛在眼下,也的確不好意思再麻煩她,便讓她先去補一覺,回頭有了新發現再叫她。
金非魚前腳剛踏進臥室,秦臻後腳便來了電話,說出門忘了帶鑰匙。馮慕棠隻得讓他來金非魚家,這樣一來,秦臻也知道了詭異照片的事。
“照片放大過了嗎?”秦臻問。
“嗯,”馮慕棠靠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該做的操作都做過了,可還是看不清。”
“背景圖層也疊加過了?”秦臻揚起半邊眉毛。
“背……背什麼?”馮慕棠仿佛聽到一句火星話。
秦臻做了個手勢,示意他把座位讓給自己,而後打開PS軟件進行了一番馮慕棠看不懂的操作,結果是處理後的畫麵不但更亮更清晰,而且還能看清各種細節。
“想不到你還有這手呢!”馮慕棠翹起大拇指。
“以前學過。”秦臻毫無表情地說。
馮慕棠不想自討沒趣,便不再與他說話。仔細研究過後,他還真在照片中發現了點東西。
“秦臻,你看這是什麼?”他點了點畫麵左上方一塊亮斑問道。
“這好像是……”秦臻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半猜半蒙道,“好像是一麵鏡子。”
馮慕棠心中一沉:“咱們客廳裏的鏡子放在什麼方位?”
“左上……”話音未落,秦臻已然意識到不對勁,“照片裏的是咱們家!”
馮慕棠慢動作一般點了點頭,半截身子垮了下去:“這是昨天我收到照片時的情景。你看,我站在沙發旁邊手裏拿著手機,當時我看到的就是這張照片。”
“等下,”秦臻探出手指,在照片裏的鏡子中央畫了個圈,“好像鏡子裏有個影子。”
馮慕棠仔細瞧去,當真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形輪廓。
“還能放大嗎?”
“我試試吧。”
秦臻稀裏嘩啦又是一通操作。這次用了更長的時間,馮慕棠心裏著急,來回踱起了步子。
大約一小時後,秦臻終於大功告成。可看見戰果的第一秒,馮慕棠竟倒吸一口氣。
“這怎麼可能?”馮慕棠驚呼一聲。
“怎麼了?”秦臻瞧他表情駭人,不由多看了圖片兩眼。鏡子裏的人影被放大到極限,經過處理後已經能看出麵目,正是馮慕棠自己。此時他已隱隱覺察出不對勁,但到底哪裏不對勁卻說不渾全。
細細思量一番,秦臻腦中轟然一聲驚雷,他終於意識到馮慕棠驚呼的原因:在圖片中,馮慕棠站在沙發右側,而鏡子裏的他卻在沙發左側。而且細看之下,兩人的姿態也略有不同,鏡子外的他端著手機垂著頭,而鏡中的他卻是微微舉著手機,像是在拍照。
“怎……怎麼會有兩個你?”秦臻也加入驚呼小隊。
“我不知道,”馮慕棠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除非我用某種方式穿越了到了一個月之後。”
“不對啊……”秦臻指著鏡子裏的人說,“你看,這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隻是個鏡子裏的倒影,那麼他的實體去哪兒了?”
“我注意到了,”馮慕棠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而且他舉著手機的方位也很古怪,好像並不是對著我拍照,而是……”
“而是對著窗外!”秦臻搶先說。
“原來是這樣……”馮慕棠若有所思,“鏡子裏的這個人當時並不在屋子裏,而在窗外,這就是我們在照片裏看不到實體的原因。”
“慕棠,我們住在四樓,”秦臻瞪大了眼睛,“如果這個人在窗外,那他豈不是……飄在空中?”
秦臻的說法極其令人駭惶,但也不得不承認,按照常理推斷,他說得的確沒錯。兩人相對沉默了頗久,直到金非魚醒來,三人去廣場點名時才有人終於肯說話。秦臻用最簡略的語言將剛剛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接著兩人又低聲細語說了些什麼,顯然是防止被馮慕棠聽到。再接著,兩人看他的眼神就變得有些異樣了。
李柱今天看起來心情很不錯,點名的時候笑得像朵牡丹花。可點到馮慕棠的名字時卻麵色突變,牡丹花變成了食人花,像是要一口吞了馮慕棠。
“馮先生,”李柱“啪”一聲合上花名冊,“點完名後你可以留一下嗎?我有話跟你說。”
他的口氣絲毫沒有請求的意味,簡直是在發號施令。
“有什麼事現在就說吧,”馮慕棠挑釁地瞧著保安,“我等下還有事。”
“現在說是吧,”李柱喉間迸出一聲刺耳的冷笑,“好!”
他朝身後的某個居民使了個眼色,那人一臉奴相,點頭哈腰地退開,小跑至廣場中央的電子屏旁,從兜裏掏出一件小東西塞進投影儀中,按下播放鍵。
屏幕上開始播放一段畫麵:鬧哄哄的酒吧裏,一名身著暴露的女子幾乎尖叫著說:“這就是彬都最大的酒吧,我們要了五瓶伏特加,老鐵們可看好了啊,五瓶我一口悶。悶完人還沒倒,各位給我雙擊666啊!”
說罷她便舉起桌上的酒瓶,以非常不雅觀的姿勢送進嘴裏。
畫麵在此刻暫停。居民們摸不著頭腦,有的暗自竊笑,有的交頭接耳,均不知李柱此舉意欲何為。馮慕棠也是一頭霧水,看不出這段視頻中有任何異常之處。
此時就聽李柱不疾不徐道:“視屏裏的這個女人你們不要管,她並不是重點。我要請大家留意的,是她身後那兩個坐在吧台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