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沈婪說,我後來在他懷裏暈過去了。他覺得我是因為對他的霸氣側漏太過欽佩感動暈倒的,我堅決不承認,堅定是因為看著夜明珠就那麼沒了氣暈過去的。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一絲臭味都聞不見,先前的那場經曆,似乎是一場噩夢。
沈婪端著做好的米粥走了進來,見我醒著直愣愣看著他,嘴角揚起一抹勾人心魂的笑。
“可算是醒了。”
說完,便走到床邊將我扶坐起來,遞上了他親手做的米粥。
“快吃吧,剛做好,還熱乎乎的。”
我看著那碗裏漾著的黑色液體,艱難的哽了一口口水。
“這是什麼東西?”
“米粥啊。”
“黑米做的米粥?”
“不是啊,白米,就是不知道怎麼變黑了。”
我:“……”
推開他站起身來,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沒由來一陣不安。
“這衣服……是誰幫我換的?”
“當然是本公子我。”
“身子是誰幫我洗的?”
“肯定還是本公子我。”
“沈婪,你不知道黃花閨女的身子是不能看的嗎?”
“唔,不會啊,把你洗幹淨後我就順道把你吃幹淨了,嗯,你現在已經不是黃花閨女了。”
“你怎麼不去死!”
一陣廝打過後,沈婪終於做投降狀叫停,無奈的看著我。
“騙你呢,我家葉兒還是清清白白的,雖然被我看光了摸光了,但合歡之事,還是留到洞房花燭夜的好。”
聽他前半句我還鬆了口氣,再聽他接下來的話,甚至顧不上那句看光了摸光了,上前一步勒緊他的領子。
“什麼洞房花燭夜?誰說要嫁給你了!”
他嗤嗤一笑,拍了拍我的腦袋,麵上是莫名的笑。
“你莫不是以為,如今你還能在這桃源村待下去?”
我一愣,手腕頓時無力的滑了下來,咬著唇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我心念念了十幾年的二少,竟然會給我這般淩辱,我相處了十幾年的村民,竟然將我的出醜當做一場戲來看,並且樂在其中,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帶給我的是一輩子抹不去的陰暗。
若不是沈婪及時出現,我真不知道我接下來還會麵對些什麼。大概,已經離死不遠了吧。抬頭看了看這個當時被我視為天神的男子,我突然就笑開。
“我那天真應該聽你的話,不去會郎台。”
沈婪歎了口氣,伸手將我拉進懷裏,柔軟的下巴抵在我頭頂,聲音滿是溫柔的寵溺。
“總要經曆些才會明白,現在吃些虧,以後才懂得如何麵對,葉兒,你要記住,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值得信任的人,沒有永遠都會保護你的人,人心說變就變,你能相信的隻有你自己,當然……”
他板直了我的身子,對上了我的眼睛。
“我除外。我永遠值得你信任,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我想,這世上所謂的甜言蜜語,便是這樣了吧。
“咳……我,我才不要離開,我從小就生活在桃源村,離開了就隻能流落街頭了。”
有些心慌的推開他,我轉身便要出去,他緊跟在我身後,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潤。
“你要相信你相公,養你還是沒問題的,難道,你不想知道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嗎,不想去看看繁華的大都城嗎,不想見識所謂的京都皇宮名門府衙嗎?”
雖然從小到底我都挺單純,但是我不笨,我看著極力誘惑自己的沈婪,搖了搖頭。
“我想去,但是,沈婪,我不了解你。”
是的,我不了解你,不了解你的身份,你的家世,你的背景,你的一切,因為不了解,所以不信任。
他眼裏閃過一抹我看不懂的情緒,麵上依舊是誌在必得。
“可是葉兒,你必須跟我走,因為,桃源村已經沒有你的立足之地。”
“我會走,但不是和你。”
在民風淳樸的桃源村都有這樣的陷害這樣的捉弄,在那紛繁複雜的都城又會有怎樣的陷阱等著我踩下去?
我不喜歡複雜的人心,不喜歡你爭我鬥的生活,更不喜歡步步為營步步驚心,我想,若是我跟著沈婪了,我要麵對的,便是那樣的日子。
我們沉默了很久,他最終隻是撫了撫掠在我嘴邊的發絲,什麼也沒有說。心裏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他沒有逼我。
晚上的時候,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拖了一根青翠欲滴的竹竿回來,坐在院子內拿著我的菜刀削的有模有樣,我閑著無聊,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他身邊,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那筆直修長的竹竿竟變成了一隻精致小巧的竹笛。
“好看麼?”
他拿著竹笛在我眼前晃了晃,見我點頭,輕笑一聲,湊到嘴邊試了試音,一曲悠長婉轉的調子緩緩而出。
那一晚,是我在桃源村待的最後一晚,陪伴我的,是無邊蒼穹的繁星,鄉間清爽的夜風,隻因天上有的曲子,和白衣翩翩的公子。
“好聽麼?”
一曲終,他彎了彎唇角,目光緩緩掃過手中的竹笛。
“寸寸相思灰,隻為相思人。葉兒,這首曲子叫寸寸相思灰,你可要記住了。”
寸寸相思寸寸灰,寸寸皆為相思人。
那一刻,心驀然沉了一下,然後,更加歡快的跳動起來。
我低著頭不語,他卻是再次抬起手,吹奏起下一首曲子,不過這次的調子聽上去卻有些奇怪,不若先前那首來的好聽。
之後,之後,之後發生了什麼呢?
姑娘的,之後我就被這個遭瘟的男人打昏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躺在他的懷裏,全身除了眼珠動不得絲毫,身下的顛簸證明我所在的地方正是一輛馬車。沈婪看著我笑的一臉無邪,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一種技巧,叫做點穴,哦不,沈婪說那不是技巧,是武功。
可是,可是沈婪你姑娘的,你之前為什麼不選擇點穴而要選擇敲暈我?疼啊你知道不!
沈婪說,我看上的人,會讓她獨自離開嗎?葉兒,想嫁給除我之外的其他男人,等下輩子吧,想要逃開我,也等下輩子吧,想要和我再沒有牽連,還是等下輩子吧。
嗯,聽了這話,我不生氣,我竟然不生氣。我想,我病了,病入骨髓,無可救藥了。
從小到大我隻坐過一次牛車,馬車嘛,倒是看過,如今親身體驗一番,隻覺那滋味實在是不好受,簡直是腰酸背痛腿抽筋,要不是沈婪看我難受的厲害,我又賭咒發誓說不會逃跑,他方給我解了穴,難受的滋味估計還要多上幾倍。
說來奇怪,馬車是在桃源村唯一的馬夫家租的,之後走到比桃源村稍稍好一些的城鎮時又換了一輛,但趕車的人卻是從一開始就有的。
我曾在馬車停下休息的時候偷看過趕車的人,都是兩名渾身包裹在黑袍中的人,不辨性別,也不曾聽他們開口說過話,都是沈婪說什麼他們負責點頭或搖頭,委實讓我好奇的很。
私底下問了沈婪好多次這兩人的身份,他都是笑著不答,然後,然後直接用嘴堵上我的問題,然後一陣天旋地轉,然後我就不記得之前問過什麼了……
沈婪說的沒錯,外麵的世界的確又大又精彩,這一路走來,我幾乎看的眼花繚亂,單單是胭脂首飾便比桃源村多了不下上百件,而那些途徑的鄉村或城鎮,更是多不勝數。
我原是不知曉,大周國原來是這麼的大。而桃源村,原來是那麼的小。
據沈婪說,桃源村隸屬百花鎮,百花鎮隸屬百部郡,百部郡隸屬達縣,達縣隸屬東洛城,而東洛城距京都,還有十萬八千裏遠。
此時我深刻的明白了什麼叫天高皇帝遠。
烈日當空的時候,我們到達了隸屬百部郡的一個小鎮,很驚喜的是,它的名字叫葉兒城。我得意洋洋的看著沈婪,告訴他這是由我的名字命名的。
他嗤笑了一聲,待找到歇息的客棧後便牽著我上街了,一圈走下來之後,我才知道,這個所謂的葉兒城,原來是因為賣葉兒耙出名的。
沈婪給我買了一大包葉兒耙,甜的鹹的素的葷的,各式花樣各式味道,吃的我最後連晚飯都吃不下,直嚷胃疼。
他吩咐其中一名身材較為消瘦的黑袍熱去給我醫館給我拿些藥,那人倒也毫無抱怨,點頭便往外走,我琢磨著這些日子都是人家在趕車,現在還親自去給我拿藥,著實應該謝謝人家。
“小黑,謝謝你啊。”
“噗……”
沈婪正在喝茶,聽我這話頓時一口噴了出來,指著僵在門口的小黑道:“你叫他什麼?”
“小黑啊。”
“那他呢?”
他又指著屋內那名身材叫高大的黑袍人,我想了想,道:“大黑。”
“葉兒,我真想知道你的腦袋裏裝的是什麼。”
我還是想了想,一本正經的回答他。
“和你裝的一樣的東西。”
沈婪:“……”
等小黑買了藥回來吃下後,沈婪便將我推到床上睡覺了,說是明天開始要接著趕好幾天的路,中途沒有城鎮可以休息。
看著每次到睡覺時就自覺躺在我床上的人,我無能無力,我實在無能為力。誰讓我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過……
唯一的好處是,他隻動口,不動手。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七夕那個夜晚,那個讓我被迫離開生我養我的地方的夜晚。
被沈婪敲暈帶走,我甚至來不及了解,二少為什麼會那麼做,三姨娘為什麼會冤枉我。
“沈婪,三姨娘的那顆夜明珠,真的不見了嗎?”
我碰了碰他環著我的手臂,知曉他還沒睡著,果然,聽我有此一問,他將我摟得更緊,嘴巴湊在我耳邊,溫熱無比。
“誰知道呢,夜深了,睡吧。”
夜深了,我確實該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