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冷熱交替,在大雨裏降了會兒火,晚上又在門外躺了一宿,這一來二去,今日我便鼻涕長流了。
再看罪魁禍首,笑眯眯的躺在床上看著我煎藥,一雙鳳眼光華流轉,媚影漣漣。
端著藥走到床邊,沒想一個噴嚏出口而來,碗裏的藥浪了浪,好在沒有灑出來,不過那藥麵上,零零星星的飄著幾點唾沫星子,格外亮眼。
“喝吧。”
我把藥往前一送,流氓眯了眯眼,撇嘴。
“占了口水的藥……”
“口水怎麼了!昨晚你又不是沒嘗過!”
流氓嗤笑一聲,支起身來,眼神挑逗的看著我。
“如果你願意……”
“我不願意!”
後退幾步,滿眼防備的看著這頭饑不擇食的狼,我捶胸啊,我跺地啊,我含淚問蒼天啊,我怎麼就神經短路,大腦失調,一時手賤將這頭狼撿回來了呢。
“我是說,如果你願意重新煎一碗藥來。”
我……
“等著!”
狠狠吐出兩字,看在銀票的份上,我就暫時屈就屈就吧。
今日雨過天晴,天空湛藍近乎透明,如果不是眼前這冒著濃烈藥味的墩子,心情不知該是多麼的好。
院門外傳來“咚咚“敲門聲,我緊了緊心,朝內屋看了一眼,盤算著要不要去開門,便聽門外道:“葉兒你在嗎,昨日怎的沒來參加宴會,二少還專程提起你呢。”
“啾!”
我吸了一口氣,飛快的站起身打開門,小玉有些擔憂的站在門外。
“怎麼這麼重的藥味,臭死了。”
小玉掩鼻,我吸吸鼻涕,道:“昨日淋了雨,病了。”
小玉皺了皺眉。
“臭死了,我就不進去了,就來和你說一聲,二少昨日在宴會上說,要招幾名丫頭,家裏那些家丁都去收割作物了,二少家缺些人手……”
“真的?什麼時候?”
“雙花昨日就跟二少說了留她們一個名額,你現下要是快點去,估計還有個著落。”
“這就去這就去,你等我啊。”
我急匆匆的跑回院子,將藥端進房內,流氓似乎睡著了,我小心關上門,急切切拉著小玉朝二少家衝去。
二少家和村外那些富家子弟比起來,其實並不算好,隻是比我們這些小家小戶多了幾畝田地,加上人長得也算俊俏,脾氣又好,是以成了我們村少女心儀的對象。
到他家的時候,除了雙花,倒未見得其她少女,我尚納悶,便見雙花朝我走來。
“我還以為葉兒你不來了呢,我就說,你怎麼會放過如此近水樓台的機會。”
“但是葉兒你可來遲了,二少要招的丫頭,已經滿額了。”
“不過,我們姐妹可心念念著你,這不,我們和二少說了,給你葉兒留個名額,二少也應允了。”
“現在快進去報個名吧,明日起,就和我們一起盡心盡力服侍二少吧。”
我掏出手帕捏了捏鼻涕,順勢打了個噴嚏。
“多謝。”
說完,已經踏進了二少家。
“你看她臟的……”
“道個謝一點誠意都沒有!”
“浪費你我一片苦心。”
……
從二少家出來,雙花已經走了,小玉等在門外,見我出來,笑著拉住我的手。
“這次可多虧她們姐妹了,不然葉兒你要哭死也換不來這麼好的機會。”
我“恩恩”了兩聲,和小玉說著閑事,走回了家。
那對姐妹的小九九,我會不知道?
無非是想在二少麵前表現自己有多大度善良寬容不和我一般見識,順道在日後的日子裏方便在二少麵前讓我丟盡臉麵。
哼哼,我葉兒是何人,就能那麼容易讓你們如願?
咱們走著瞧吧!
握了握拳頭,心下做好再次奮戰的信念,前頭卻傳來哼笑。
“你這是,要和我拚了?”
流氓在我回來之前已經醒了,躺在床上看我忙東忙西,一副十足的主子樣兒。
“臭流氓,本姑娘才不和你一般見識。”
“姑娘嫌在下臭嗎?那便勞煩姑娘打些水進來幫在下擦擦身子吧。”
“個死不要臉的!”
“在下自覺目前這張臉尚看得過去,不需要再要一張。”
我掀桌,我捶地,我怎的就撿了個這麼不要臉的無賴回來。
奔出門又煎了一碗藥,遞到他麵前。
“喝藥!大哥,我求你快點好起來然後離開我這個小地方吧。”
流氓笑,接過碗喝下,而後咂了咂嘴。
“味道還不錯,姑娘要不要嘗嘗?”
“不……”
要字未說出口,嘴唇已經被滿是苦澀的舌頭堵住。
姑娘的!我一個黃花大閨女又被吃豆腐了!
揚起的手尚未扇下去,流氓已經離了我的嘴,以手撐頭半倚在床上。
“無恥之徒!”
我氣極,怒吼一聲,順手抓起身邊的藥碗便要朝他砸去,卻被他伸手捏住了手腕。
“昨日葉兒才與在下耳鬢廝磨,交魚水之歡,行房中之事,今日不過淺嘗了一口,何必動怒。”
說完,幽怨的看了我一眼,那模樣甚至有點我見猶憐。
我深吸兩口氣,狠狠掙脫開他的桎梏,揚手便朝他的傷口打去,卻被他輕鬆躲過。
又作勢想打他幾拳,都被他閃過。
我收了手,笑。
“精神挺好是吧,動作挺敏捷是吧,傷好了是吧。公子,你可以走了。”
他愣了愣,亦笑。
“傷尚未好,不走。”
“我這裏不待見你這種流氓,管你傷好沒好,趕緊走。”
我咆哮,抓住他的手便往床下扯,他倒順著我離了床,站起身來。
將他拖至門邊,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公子,請吧,後會無期。”
流氓笑了笑,好整以暇的撣了撣那身臟衣服,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注意,是一疊。
“葉兒收留我一月,每日一張銀票,可好?”
咬牙。
“我隻需一套換洗的衣物,每日管飽就行。”
握拳。
流氓笑,又從懷裏掏出一顆圓潤的珠子,盡管在白天依舊散發著瑩潤的光華。
“待我離開那日,這顆夜明珠,也交給葉兒。”
“進屋休息去吧,我去集上給你買衣服。”
我很沒出息的,灰溜溜的出了門。
身後傳來流氓滿是笑意的聲音。
“我喜歡白衣,還有,別忘了給自己抓副治風寒的藥。”
鼻子莫名其妙的酸了一下,看來我真的應該給自己抓副藥。
每年到了作物收成的時候,沿街販賣的人家就特別多,桃源村此時看起來便特別繁榮,連帶著人的心情都要好一些。
懷揣流氓給的銀票,我第一次踏進了往前從不敢涉足的錦衣坊。
錦羅碧襦,滿目琳琅。
不知流氓的尺碼,隻得比劃個大概,讓老板挑了件差不多合適的衣衫。
老板認識我,笑問:“小葉兒,這衣服是給誰買的?”
“一個朋友。”
我將衣衫包起來,正準備離開,卻見雙花姐妹說說笑笑的走了進來。
“喲,葉兒也在呀。”
“這包裏,莫不是買的衣服吧?可是為了明日到二少家做準備?”
“為了二少,葉兒你可真舍得下血本,這錦衣坊的衣服……”
我尋思著她們的話,想著確實也應該給自己買套衣服,遂轉了身對老板道:“再幫我尋一件合襯的衣服吧。”
一旁夥計應了聲,便帶著我朝內走去。
雙花沉著臉看著我,我心裏樂得開花,也不搭理她們,自顧選得開心,待選合適了,在店內換上新衣服,站在銅鏡前有些飄飄然。
果然人靠衣裝佛靠金裝,誰說我葉兒不好看了,打扮打扮,還是看的過去的。
離開錦衣坊,又去藥鋪抓了藥,一出門卻腳下一個打滑摔在了地上。進門前尚還幹淨的地麵此時布滿汙泥,手臂摔傷了不說,一身新裙子也被染臟。轉角處,雙花的身影一閃而過。
憤憤爬起來,不顧周圍人嘲笑的眼光,我拔腿便朝兩人追過去。
“哈哈,看她摔得那個狗吃屎的樣子。”
“以為穿身新衣服便能入二少眼嗎?”
……
“你們兩個,給我站住!”
怒吼一聲,我扔掉手中的累贅物,直奔兩人麵前。
“門口的油和汙泥,是你們放的對吧?方如花,方翠花,我告訴你們,我不是好惹得,不要太過分!”
話落,我就著手中的汙泥,一手拍到了妹妹如花胸口。本未多用力,隻是想讓她身上也不那麼幹淨,誰知她竟連連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嗚咽起來。
“葉兒!你竟敢打我妹妹!”
翠花大怒,揚手便要扇我,我堪堪閃過,卻被站起身來的如花踢到小腿,吃痛跪了下去。
自此,我已經完全和這兩姐妹廝打開來,戰況依舊如以往一般慘烈。頭發被揪掉,衣衫被撕爛,膝蓋處已經汨汨滲出血絲,臉上更是有淺淺抓痕。到後來,三人都已累的氣喘籲籲,方住了手。
我躺在地上看著兩姐妹互相攙扶著站起身一瘸一拐的離開,齜牙咧嘴的笑。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們吃好果子。
回到家,原想悄然換了衣服,沒想流氓就倚在門口,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打架!回屋去。”
“被打成這樣,還有力氣凶我,你這個女人……”
“請不要用女人來形容本姑娘,本姑娘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哦?那可如何是好?這樣吧,今晚本公子就行行好,將你這個黃花姑娘變成女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