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陽光很熱烈,季涼歌站在一棵樹下,拿手當扇子,把校服當披肩用。她在洗手間換好了衣服,在看門大伯熾熱的目光下,高傲地走出了校園,如同一隻高傲的黑天鵝,讓人不容侵犯。
從學校出來之後季涼歌撥通了馮嵐的電話。
馮嵐一看是這小丫頭打來的電話,不禁皺起了眉頭。
“涼歌,又被退學了?”
“嘿嘿,馮姐,你真聰明,你知道我是怎麼被他們退的嗎?”
“我不想知道。”馮嵐的語氣很難受,這丫頭第一次被退學時,她覺得理解,第二次無奈,第三次惋惜,第四次無語,到現在的歎氣。
季涼歌為什麼要這麼捉弄一個人呢?馮嵐倒覺得這丫頭應該上學,不能跟自己一樣浪費了大好的青春時光。
季涼歌聽出了馮嵐語氣裏的失落,“馮姐,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馮嵐在電話那頭搖搖頭道:“不是,涼歌,聽我一句,好好上學,別再把你繼父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你繼父也不容易,托了這麼多的路子……”馮嵐說到這裏有些哽咽,季涼歌的媽媽給他找了個好繼父,肯為女兒這麼賣命。
同是天涯淪落人,為什麼她馮嵐就沒有這麼好的命,母親嫁給了一個整天癱瘓在床的人,十八歲那年,她就被迫出來打工,沒有文化,沒有學曆,隻好去酒吧陪酒,期間的心酸,她真不想讓季涼歌重蹈覆轍。
“停!別跟我提他,我這輩子隻有一個爸!”季涼歌說得很堅決。雖然她對親生父親也沒有好感,但比起繼父,她還是能分清誰才是自家人。
周圍的空氣跟著燥熱起來,季涼歌的額頭布滿了汗珠。
“涼歌,我這也是好心勸你,別跟當年的我一樣傻。”
“行了,我不想聽你嘮叨這些話,婆婆媽媽的,跟我媽一樣。今晚去不去蹦躂一下?”季涼歌站在樹蔭底下,有蚊子圍著她白嫩的大腿,她厭惡地拿校服外套揮著。
“呲啦——”
校服的一角被樹枝劃破,隨著這一聲,馮嵐微弱的“不去”兩個字也湧入季涼歌的大腦。
“什麼玩意兒!”季涼歌掛了電話。其實這幾個字她不是對馮嵐說的,但及時掛斷的電話讓馮嵐誤會了。
馮嵐把手機從耳邊滑下,坐在地板上,屋子裏很黑,遮光布把窗外美好的陽關阻擋住。她習慣了這種沒有白天的生活,烏煙瘴氣的屋子和灑滿了一地衣服的家,這裏,不應該被稱為家。
她已經沒有家了,從她十八歲那年,被迫外出打工,用一點點錢養活自己,把大部分錢,寄回去供養癱瘓在床的男人。
她點上一支煙,站起身撥開窗簾的一角,陽光有些刺眼。有一個女生正朝她家的反方向走去,灌木叢上有一件德川的校服外套。德川學院就在馮嵐家對麵,她看著那個孤傲的背影冷笑了一聲,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她抽了一口煙,興許是在祭奠她逝去已久的青春。
第五次轉學失敗,第五次回到家,季涼歌沒有傷心難過,換掉鞋子之後落落大方地走到冰箱麵前,打開最上層翻出一根冰棍吃了起來。
許美玲從臥室裏走出來,看到季涼歌無所事事,頓時明白了一切,什麼都不說就走進臥室裏打了個電話。
“又被退了。”電話接通後,許美玲簡單地說了四個字。
季涼歌坐在沙發上聽著許美玲講電話,完全沒有糟糕的心情。
“要不再去川夏那所學校試試?” 許美玲爭取著最後的希望。
“之前去的幾個學校那麼差都不願意接受她,更何況金啟這麼好的學校。”
季涼歌聽到這句話立刻坐起身,豎起耳朵聽起來。
“唉,那要不算了。”
許美玲正準備掛上電話,季涼歌“騰”地一下從沙發上坐起來,衝到許美玲麵前搶過電話說道:“我要上那所學校!”
電話那頭的季偉明明顯地一怔。這次又想耍什麼花招?
“你都被退學五次了,你覺得金啟學院會接受你嗎?” 季偉明提出質疑。
季涼歌愣了一下,手中的冰棒已經有點化了,滴落在她的手上,可她已經顧不得了,眼下沒有比轉學到金啟更重要的事了。
“我不管,我要去!”
“你不顧麵子我還要麵子,這次我不會幫你去說情的。”電話那頭的季偉明說得很強硬,他雖然有錢,但也還沒到給季涼歌亂花的地步。
“我答應你,隻要你能把我送到金啟,我就不會讓自己那麼輕易地被退學。”季涼歌丟下這句,便匆匆掛上電話。
許美玲坐在床沿邊看著女兒突然的改變,想著待會兒要怎麼跟季偉明解釋就覺得頭疼。
季涼歌看了許美玲一眼,繼續吃起冰棒來。走出臥室,她的嘴角邊不經意間流露出詭異的笑容。
被掛上電話的季偉明心裏有些堵,這個家庭組建還不到半個月,這半個月快把以往他們平靜的十幾年都要打破了。到底要不要給季涼歌轉學去金啟試一試呢?或許有自己的兒子看著這個瘋丫頭應該會好一些吧。
季偉明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是金校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