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懷著身孕,很多藥都不敢吃,所以這一病,竟頗為嚴重。
我望著帳頂百子繡數到第九日。
顧衍差人送來的安神香在案頭積了灰,倒是西院日日飄來煎藥的氣味。
“夫人,老夫人回府了。”
春桃替我掖被角的手頓了頓,“先去了西院......”
我盯著枕邊褪色的雲紋荷包發怔。
到底還是顧衍的青梅竹馬,老夫人大概也是看著她長大,有些情分很正常。
我在心底安慰著自己。
房門忽被推開,老夫人裹著檀香跨進來。
她腕間新添的翡翠鐲子晃得人眼暈,是蘇婉寧昨日戴過的那對。
“族宴在即,你倒病得巧。”
沒想到老夫人進門的第一句話不是關心我的病情,而是帶著些不滿。
“婉寧已幫著理了賓客單子,你既無力操持......”
“母親。”我撐起身子,“我已上下都打點好了。”
茶盞重重磕在案幾上,“打點好難道就不需要人盯著嗎?你倒是會偷懶耍滑。”
我張了張嘴,無力地吐出一句:“兒媳受教了。”
見我不再反駁,老夫人語氣稍微緩和了點。
“這三年你一個人操持顧府,也是辛苦了。”
我還未說不敢,就聽老夫人的語氣轉了個彎。
“但你一個人也確實看顧不過來,我已經決定了,讓婉寧進府幫你。”
“進府幫我?”
她本就在顧府,如今再說進府,意思不言而喻。
老夫人伸手幫我掖了掖被角,“我知你心中肯定會有些想法,可你入府三年還無所出。”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顧衍後院就你一個人,若還不納妾,豈不被外人說你善妒。”
“不是的,”我想把一直放在袖中的朱砂箋拿出來。
“兒媳已經——”
有了身孕幾個字,被顧衍突然出現打斷。
“衍兒來得正好。”
老夫人招呼著他,“婉寧孤苦,我欲抬她給你做貴妾。”
翡翠鐲子撞出脆響,“你們自幼的情分......”
我握著袖中朱砂箋的手又緊了幾分。
顧衍僵立如泥塑的模樣,與那年燈市上護著我避開人潮的少年重疊。
他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絕無二色。”
“母親,漕案未結不宜納......”他聲音虛浮得像簷下冰淩。
“好。”
我搶在他前頭開口,指尖掐進掌心,“選個吉日吧。”